这几日,谢萝每次给李晏煎药时,总会偷偷将那三味药材挑出来丢掉。
金刚石粉末、天仙子和山慈菇,无论哪一种都有慢性剧毒。
依着李晏警觉的性子又怎会不知这药有问题?
这几日许是贴身照料李晏,谢萝愈发觉得李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他自己的命。
前两次李晏发现药不对劲的时候还会吓唬着凶一凶谢萝,可从未真正对她起过杀心。
见此,谢萝在李晏跟前,胆子便又大了那么一点点。
仗着少年不会杀她,自此之后每次煎药便将那三味药材挑出来,到后边这几日,李晏便也懒得管了。
见此,谢萝甚至将李晏每日的膳食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
后边装杂物的马车里正好有一口锅,谢萝便从伙夫那里要来米面粮油,亲自给李晏做吃食。
因着他病重,又服食过金刚石粉末的缘故,胃口很小,往常也就只吃半碗清粥。
如今谢萝负责他的膳食后,每次往碗里盛粥时,便多加小半勺,隔上一两日就在此基础上多加半勺。
不好好吃饭,身子便会愈发孱弱又如何与他体内那千奇百怪的剧毒对抗?
谢萝觉得,先将人喂养得身体结实了再说别的。
不过,自从她亲自动手给李晏煮每日三餐后,也给弟弟妹妹偷偷开起了小灶。
怕队伍里那些流犯眼红,她没敢声张。
每次从伙夫那里领的肉饼,往李晏的粥里加一小半,剩下的偷偷分给了谢序和谢棠。
李晏哪能不知少女的这些小动作,即便瞧见了也就当没看见。
不过这几日,他的胃口确实好了许多。
队伍里的那两只崽子倒是被谢萝养肥了,可他自个儿养的这只蠢兔子,下巴倒是愈发的尖了。
每次想捏捏她的脸颊都不行,脸上只骨头连着一层皮。
肉饼都分给了李晏和弟弟妹妹,谢萝依旧每日啃干馒头。
不过现如今即便吃干馒头也能吃饱了。
谢萝觉得她就没有吃肉饼的命,还是干馒头野菜根抗饿。
如今她跟在李晏身边,队伍里的流犯也不敢抢她的吃食了,更不敢随意欺辱她们姐弟三个。
只是那个商队的少东家依旧烦人的紧,愈发没皮没脸了。
谢萝去河边打水,他便跟着去河边,谢萝蹲在马车前煎药、煮饭,他便也蹲下来嬉皮笑脸的撩拨谢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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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队伍到了净雪山下。
自昨晚后半夜开始,天边郁积的黑云“嘭”得爆破,鹅毛大雪扑簌簌地从黑云里钻出来,落在荒凉的原野上。
只短短一夜的功夫,落雪堆积得就有足足三寸厚了,空中还洋洋洒洒地飞舞着雪花,层层叠叠堆成茫茫白野。
天微明时,谢萝便起身下了马车,温水、煎药,伺候李晏洗漱。
许延依旧似那狗皮膏药般,谢萝走哪他跟哪。
因着积雪太深,流放的队伍和商队没法再往前走,只好原地扎营休息。
衙役短解和赵荣待在帐篷里烤火吃肉,只是苦了队伍里的流犯。
即使大家现如今身上都穿了御寒的棉衣,可也抵挡不住整日整夜没完没了的鹅毛大雪。
众人在雪地里摸索着捡柴火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左右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如今队伍里只剩下三十多个流犯。
大家挤在一块儿燃了一堆篝(gou)火报团取暖,这次倒没有争吵和勾心斗角,竟异常的团结。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隆冬腊月里,大雪纷飞、朔风凛凛,若不抱团取暖只有死路一条。
赵荣和那些衙役才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
谢萝将弟弟妹妹安排到了后边那辆装杂物的马车里,怕宋意和刘太医多心,早膳时,将原本打算给谢棠的肉饼分给了宋意和刘太医。
不过谢序每日都能领到两块肉饼,他将其中一块分给了妹妹。
隔了半晌,刘太医要去给李晏诊脉,谢萝见状,便跟在刘太医身后一块去了前边那辆马车上。
隔着马车车壁,清晰地听到里边的人剧烈的咳嗽声。
谢萝忍不住皱眉,直勾勾地盯着刘太医的背影发起了呆,眼底似有似无地浮过几分杀意。
这些日子,她将刘太医调制的那份药材方子给改了,刘太医今日给李晏把脉时定会察觉。
能被陛下派到李晏跟前的太医,只怕不单单是医术高超这般简单。
这刘太医定也是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一旦发现李晏身体不对劲,定会第一时间往京城传信。
这般想着,谢萝突然顿住步子,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
就在这时,她肩膀被人拍了下,谢萝身子一怔,突然回神,转身去看,便见此人是许延。
“谢萝。”许延呲着个大牙乐呵呵地看着谢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