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里的药，李晏喝了几口后，突然紧抿起薄唇，眯起眼眸静盯着谢萝。

“今儿这药怎么变味了？”少年嗓音淡淡。

可语气里分明藏着几分促狭之意。

他掩唇轻咳几声，突然凑到少女跟前，只与她隔着咫尺的距离，凤眸微弯漾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阿萝往这药里添了什么？嗯？”少年又问。

这里头少了一味金刚石粉末，还有一味天仙子以及那味山慈菇。

不偏不倚，偏今儿这份汤药里缺了这三味药材。

虽知晓是谢萝自作主张换了汤药，可瞥见少女咬着唇一脸惧色，眼睛红红的活像只刚出月的奶兔子，他便收起了发作的心思。

她已经够怕他的了，又何必再去吓她。

叹了口气，将她手里的药碗夺了过来，仰头一口闷进了肚。

直到少年将空了药碗塞回她手中，谢萝才回过神来。

她抿抿唇，掀起清凌凌的眼睛望向少年，张了张嘴:

“有毒。”她无声吐出两个字。

李晏看去她的口型，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原想将人赶出马车，可话到嘴边，却成了:

“左右都是将死之人了，有毒没毒又有何区别?”

他眸光逐渐黯淡，喃喃低语:“阿萝日后莫要再这般自作主张了。”

见少女眼睑低垂没个回应，李晏不由蹙眉。

他将双手搭在谢萝身后的桌几上，顺势将人圈在怀里，声音微哑，低低笑出了声。

“幼时在御花园捡到一只脏兮兮的奶兔子，又蠢又乖的，心一软便抱回了东宫。”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声:“可小兔子仗着我多疼了它几分便愈发不听话，有次脾气急了跳起来咬伤我的手背。”

突然，他停下，凑在谢萝耳畔，高挺的鼻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少女珠玉似的耳垂。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少年故意的恶作剧，鼻尖轻轻刮蹭着耳垂，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女身子轻轻战栗，羞的小脸红到了脖子根。

“阿萝，你猜那只兔子最后去了哪里?”

怀里的少女轻轻摇头。

见状，李晏低低笑出了声。

因着病重咳嗽的缘故，笑声略有些低沉暗哑，却还是将谢萝迷得昏了头。

她甩了甩脑袋，在心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面前少年的脾性全仰仗他自个儿的心情，反复无常，杀人如麻，千万不可被这张绝美的皮相给迷了眼。

她思绪游离间，耳畔突然传来他微哑的声音:“我将它剥皮抽筋做成了红烧兔。”

说罢，还恶作剧地捏了捏谢萝的脸颊，身子稍往后退了退，而后背对着谢萝侧躺在窄榻上，冷冷丢下一句:“乏了。”

谢萝倒也不是那种“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的人，可这话从李晏口中吐出时，她心里就毛毛的。

想起谢萝方才那般惹人怜的模样，李晏眼底染上浅浅的笑意。

方才左右吓唬了她几句，小东西便没来由的红了眼，真是娇气的很。

他幼时确实养过一只脏兮兮的奶兔子，只不过被人当着他的面摔死了。

谢萝逃也似的下了马车，刚出马车便迎面撞上嬉皮笑脸的许延。

谢萝淡淡瞥了一眼许延，随即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绕过许延，去队伍后边找弟弟妹妹。

可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许延的声音。

“哑巴。”

闻声，谢萝停下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许延，想看看这人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许延自幼跟着商队在大梁和西域商队之间往来行商，所以通事早，又是鲜衣少年，所以性子奔放热络，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他抬手抚了抚鼻尖，开门见山道:“小爷看上你了。”

许延此话一出，行进队伍里的流犯们，打量的目光纷纷落在谢萝身上，眼神复杂。

和谢萝年岁差不多大的几个女孩子看向谢萝时，目光里更是夹杂着阴狠、嫉妒... ...

“小爷我在昭月城也有庄子铺面，你若是跟了我，等日后我给你赎身纳你做填房。”

谢萝心底冷笑，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她抿抿唇，挑衅地瞪了许延一眼，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许延见状，连忙追上去，对着谢萝的背影喊道:“怎么，你看不上姨娘的身份?”

“你若是乖觉，等我爹死了，我抬你做正妻也好。”

许延此话一出，流犯队伍里突然哄堂大笑，三五成群地开始嘀咕了起来。

许延见谢萝不理自己，正要拽住谢萝胳膊问个清楚时，有个白净高瘦的少年冲上来用力推了他一把。

许延一个不防，被推的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谢序眉头紧皱瞪着许延:“拿开你的脏手，别对我阿姐动手动脚的。”

说罢，还不忘朝地上啐了一口，哪有往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