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整个将军府终于安静了下来了。

沈祝余今天跑了一天，听了不少趣事。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巧看到玉知许往外走，说是要去他爹的书房找几本有趣的书送给沈三当回礼。

沈祝余听完连忙要跟上，她这人是真的爱看书，她决定自己给自己挑几本好的。

一路上蹦蹦跳跳，不过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不同意！”是德宁郡主的声音。

“我已经决定好了。”玉将军声音带着些疲惫。

“那我们行哥儿算什么？你不和我商量就把爵位传给许哥儿。”德宁郡主一阵嘶吼。

本想要走的两人，在听见了玉知许的名字跟爵位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书房内

“自古都是立长立嫡，这何须商量？”玉将军蹙眉道。

“是没错，那我们行哥儿一开始也是按着承爵来的。不能因为他哥突然回来，就让他什么都没有了！”德宁郡主攥紧着手帕。

“行哥儿，有你这个身份尊贵的母亲，还有我。他想当官我掌着，他想玩乐我养着。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话？你让他靠着他父母的恩惠。”

“那你在意爵位干什么？他既然能靠自己又何须在意什么爵位？”

“他也是你的嫡子！”德宁郡主轻噎。

“我知道，但他前头还有个哥哥，爵位传给他哥是合乎情理的。”

“他一回家里，你这一颗心都扑到他身上。你以后还会记得行哥儿？”德宁郡主早已泪流满面。

“你这是做什么？许哥儿才回来，我不应该多加关心？我已经亏待他十三年了！”玉将军停顿半刻道，“我又何时忘记行哥儿？”

“你没忘？你答应给行哥儿的熙园，许哥儿一回来你就给他住了！你这叫没忘？”

“这事是我疏忽，许哥儿刚回来也没地住。”

“我不提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官家封赏府邸的时候嫌我选的宅子太小，后来把左右两块地也赏给我了，我明日就让人开出来。”

“说的轻松，我与你在那战场上无数次一起共渡难关，陪你熬过那些最艰难的日子，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你还不是转头就把这份荣耀都给了那个人的儿子。”

“什么叫那个人的儿子，明玉子，我告诉你这将军府的一切是我自己挣的，我是为了他们母子才上的战场。”玉将军气愤的拍了拍桌子。

他身上背负着的是玉家，柳家两百多条人命。家破人亡，战场多少次信念全无，只想随着他们而去，是这个尚未找到的儿子支撑着他，才有如今的这一切。但有了又如何？

“你愿意追随官家率领着女子军，我敬你一个女子有大丈夫的胸怀。但你不能说是为了我。战场上谁不是九死一生。”

“这么多年你当真一点心都没有？”

“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嘛？”玉将军无奈道。

“可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总该会有我的。”德宁郡主紧咬着嘴唇。

“这是两码事，你非要扯在一起。”玉将军只觉得不可理喻。多年前，是她找他说，世间女子皆苦，就算她贵为郡主也难逃婚嫁，而他无心再娶，何不搭伙过日子，免得日后官家乱点鸳鸯谱。

“那行哥儿呢？你不用先知会他你的决定吗？他出生的时候你也是高兴的，事事都由你亲自教导。如今你说弃就弃！”

“行哥儿那我自会说去，他性子从小散漫，承爵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行哥儿虽然是个意外，但自他出生，他就没有后悔过，从小由他悉心教导，所以行哥儿什么品行他最了解。

“他现在还小，你就给他判刑了！总之我不同意。”德宁郡主睁大着眼睛看着他道。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呵，说到底是因为行哥儿他没有一个好娘。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明玉子，你再对瑶瑶不敬，我就——”

“你就怎样？”德宁郡主往前了一步。

“我与她从小青梅竹马，结发之情，他们柳家上下一百口人为了我玉家葬送性命，你难道要让我做那个忘恩负义之徒吗？”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祝余看了身旁的玉知许，眼眶通红，下颚线紧绷着，整个人在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沈祝余有些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触感却直击她的心底。

“走吧，下次再来找书。”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好。”

“那我为我自己的儿子争取有错吗？”

“那谁为许哥儿争取！”

……

书房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却已经没人在意了。

玉知许内心翻腾，屋里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他不是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柳伯虽然糊涂了，但有时候絮絮叨叨的话，他也能拼凑出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