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不喝一直守着他，爸爸妈妈来的时候我身上还沾满了干涸的血渍，他们说他们对不起我，不该让我和老爷子呆在一起，

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想床上的人快点好起来，

我甚至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

再后来，一个美丽的女人来了，她哭着说要让伤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是啊，我也想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即使那个人是我爷爷，

父亲把我带了回去，可我像是死过一般，我总想跑去医院看他，可想起那个美丽的女人说，都是我害了她儿子，我就不敢再去，

我还是常常去小公园那里，即使那个老爷子被抓去坐了牢，我可以安心呆在家里，我也还是去，

不知是过了多少天，终于等到了那个人，我看着他手臂上已结痂了的疤痕，

那道疤大概永远也不会好了，哭着跟他说了不知多少个对不起，

他笑着对我说不怪我，不是我的错，他跟我道别，说他要离开这里了，我问他要去哪里，

他只轻轻告诉我，他要去的地方是澧江，而他的名字叫楼霆。

他只留下一盆小小的薄荷绿，他说这很像我，小小的却很坚强，可只有我才明白，我一点也不坚强，

从那时起，我最想做的事便是离开渃水，去到澧江。

十五岁那年，我的父母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带我离开了渃水，来到了澧江，

我本以为，澧江这么大，我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可是在楼家我又重新见到了他，

我早该想到的，澧水楼氏，

他没有认出我来，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直到他的二十岁生日，楼叔叔为他宴请了许多人，包括方家，

那盆养了很多年的薄荷绿，我将它送给了他，那时，他才忆起，那个渃水的女孩原来也长这么高了，

我看着他笑，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只能藏在心底，

那一年，楼家真正的少爷楼枭白回来了，我知道他的处境不会太好，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就这样无声无息没了。

楼家不肯承认，对外宣称他出国留学，我不信。”

讲完这些，方悦的眼底已然噙满了泪。

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栀栀信了这句话，或许在方悦心底，后来再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如当初那个替她挡刀的楼霆吧。

但同时栀栀也在心底暗暗许诺，她一定会帮方悦找到楼霆的。

栀栀坐在方悦床旁，第一次看她为别人哭的这样伤心。

“阿悦，一切都会好的，你也是，楼霆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这样，他也不会好过的。”

栀栀哄了方悦很久才勉强将她哄睡着，帮她把被子盖好，栀栀才轻轻出了房间。

方妈妈暗暗抹了抹眼泪，栀栀出门时发现她眼眶是红的。

“真是谢谢栀栀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见悦悦说了这么多的心底话，我知道，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住她。”

显然，方悦刚刚的那些话方妈妈听了去。

栀栀不知如何接话，只道：“阿姨，你们都是最爱她的人，方悦是知道的。”

也许，方悦幼时，受过许多苦，但好在方家父母是爱她的，不然不会在生意做大后带方悦去她最想去的澧水，现在也在竭尽所能地宠爱她。

栀栀向方妈妈道了别，她穿过院子，离开了方家。

江牧野还在等她，栀栀透过玻璃看他正认真擦着什么。

她走近时，他却将那把银色的手枪收了进去，见过血的东西，她不该看。

栀栀记得，这把枪打伤了昨夜那个小鬼，或许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枪。

江牧野发动车，准备送栀栀回家。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蓦然，栀栀问出这话，可能他并不会回答自己，可栀栀还是问了。

她在想，江牧野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他对昨夜那般诡异的事居然毫不畏惧，好像面对过无数次一般,那样冷静的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单纯的保镖。

江牧野觉得，沈栀不算傻，但是她不应该直接问他的，更应该去问沈冶，毕竟，从表面上看，他是沈冶的人。

见江牧野不语，栀栀倒也不奇怪，“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正在开车的男人觉得，此时的沈栀不似昨日表面般的柔弱，她的话语间带了些棱角。

“暂时还不能说。”他委婉地拒绝了她对他的打探。

栀栀闭了眼，不再说话。

清冷的眉间仿佛写满了‘请别和我说话’的字样。

江牧野倒觉得这样有喜怒的她比平常乖巧的模样更为动人。

栀栀从前在渃水时，爷爷不待见她，她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她只要父亲好就行，她不想因为自己，让父亲在家中不好过。

甚至那些堂姐堂妹在学校编排孤立她，她也也可以视而不见，时间久了，老师们都觉得她是个乖巧却寡言少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