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
“哭什么,我老乞丐死了就是我不顶事,你还能比我更没用不成?”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躺在破茅屋里,身上全是淤伤。
“老头,你别死!”一个少年把老人抱在怀里,眼中的泪水滴在老人的脸上。
老人只是勉力笑道:“什么死,老子只是去天上享福去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哭的人都是没用的软蛋,以后我在天上看见你哭,心里都会觉得丢份。闭了嘴,泪吸回去,好歹给老丐在天上涨点面子……好好活下去。”
李然从梦中醒来,走到茅屋门前,手伸到门外,一两滴雨水落在手心上。
这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总算是停了。
几年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大概在老乞丐死了有一年以后吧。在他第一次摸进民宅里偷了几个冷馒头的时候,他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老乞丐看见也不知是该骂还是要打,好歹还算活着,尽管没半点人样。李然看着乌云散去的蓝天自嘲道。
李然坐回原处,杨柔还蜷缩在地上睡着,面上皱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雨后的天气确实是很冷的。李然转头四顾屋内,发现稻草已经全铺在她身上了,于是他把教袍垫在稻草下面,多少可以暖和一点。
他坐在一旁抖了抖刚从袍里拿出来的空空如也的钱袋,脸上全是后悔之色。要是知道两个破棺材就花掉了他八两银子,那他就是顶着天打雷劈也不去花这冤枉钱。
活人竟然还不如死人贵。
这十几天恨不得一两银子掰成二两来用,可惜人总归还是要吃饭的,在江湖上行走又要到处打点,这仅余的二两银子终究还是流到了别人手上。
他低头拍了拍肚子。
原来已经到了卯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鸡鸣。杨柔被这一声鸣叫吵醒,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亏的有这声鸡鸣,这一餐算是有了。李然看向门外。
“咯咯咯!”
“风紧,扯呼!”
一大一小两人各抱着一只鸡跑在田间,后面跟着一个汉子怒骂。
杨柔跑在李然后面,气喘不止,愈跑愈慢。
李然跑在前面,见她落了步伐,出声说道:“再撑会儿,待会有肉吃。”
杨柔听见李然叫唤,强挺起一口气,两只腿开始往大了迈。田间多碎石,杨柔本就累极,没注意到脚边的石头,一脚磕上去就跌在了地上。再想起身时发现崴了脚,只能看着师父走远。
李然再回头,发现不见了杨柔的身影,往远处看时,看见一个小人跌坐在地上,不用多想便知道是杨柔摔了。
他没想太多,当即便转身跑回杨柔身前,抛开手上的鸡,两手抱起杨柔又开始卖力地跑起来,逐渐便甩开了身后的汉子。
李然心有余悸地回头,确定汉子没有追来才如释重负地停下。正喘着气,突然发觉怀里的杨柔一言不发,低头看去,看见她眼中满含泪珠。
“你……哭什么?”他费力地问道。
“都是,因为,柔儿没用,师父的,鸡没了。”她像是再也憋不住一样,眼泪顺着两颊流下。
“不要哭,只会哭的人最没用。你做错事,待会肉就少分你点。”
杨柔呜咽着点点头。
幸好还没忘老乞丐教我的叫花鸡该怎么做,不然辛辛苦苦得来的这顿餐算是糟蹋了。
李然刨了个坑,让杨柔捡些枯枝,在里面生了火,简单用泥巴把鸡包住便扔了进去。杨柔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等到两人肚子叫唤,李然便把鸡挖出来,敲开泥巴,顿时油香扑鼻。两人都不住地咽口水。
杨柔人小,抱走的鸡也是小的不行。李然一个人吃下大半,仍然是不尽意。
他又拍了拍肚子。
旁边的杨柔正在抱着鸡腿小口啃着,扮得一副可爱乖巧的模样。他那一份早已进了肚肠,看着杨柔吃得酣畅,他不禁也吞了一口口水,问道:“香吗?”
杨柔吞下一口鸡腿肉,点了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香。”
这一“香”字仿佛有味道似的,又勾起李然的肚子叫唤。
杨柔听见李然肚子作响,手上撕了一块鸡肉递给李然,“师父,吃。”
李然安然接下,一口吞进腹中,却并没有解了肚馋,反而惹得肚子叫得更响亮。
杨柔一时间手足无措,匆忙把手上还剩一半的鸡腿举给李然。
李然看见杨柔虽然把鸡腿递给了他,眼睛却仍然不时地瞄向手上的鸡腿,无奈道:“你吃吧,我去河边洗个手。”说完起身走向河边。
杨柔见李然走开,连忙两口啃下腿上剩下的肉,小跑跟在李然身后。
李然把手泡在河水里,从水面看见杨柔跟在后面,也没去理会。
杨柔也蹲下来学着师父洗手,突然看见河里有着什么东西冒着光,她走到李然旁边拉着他的衣角指着河边道:“师父,河里有鱼。”
“哪?”这么浅的小溪居然还养着鱼,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