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御南行请款，借了银子。”

季霈的这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叔叔们又开始交头接耳，就连王“装”，也跟段爷附耳交谈了几句。

众人的脸上，是不屑、生气、嫉妒，还有对御南卿的忌惮。

凭什么一个戏子，有资格跟御南行借钱，还和他们一起竞拍？

就算他受白衣阁主的宠爱，那也只配做房中乐。

扶到台面上来分一杯羹，他也配！

众人的反应，方勉勉尽收眼底。

她看了一眼水吟芍的侧脸，见这人丝毫不为所动，对他的欣赏，就又增加了些。

“御南行能借钱给水老板，自然是季行长评估得出结论，水老板，能给御南行带来收入。”

方勉勉沉声说罢，缓缓的饮一口茶，入口甜腻得正好。

这茶是伶舟阙安排人换的，贴心的加了黑糖、枣粉。

她心情不错，面上浮笑，俯视着脸色变化多端的老叔叔们。

“老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御南行要的正当营收。等水老板赚了钱，各位还能得利息分红，这，不好吗？”

对水吟芍的瞧不上，一时是免不了的。

但有御南卿大人替他撑腰，众人多想一层，便当做是御南王府推了这位名伶出来，替他们做招子罢了。

因此，不敢妄论，面上的不屑，却也毫不收敛。

“下一项，船行，可有人竞价。”

季霈的叫拍声一出，除了财力不足的冯布，其余人都举牌竞拍。

范家的船行，不但通行大尽朝，还与照海国、东夷十三番都有往来。

御南王藩下的漕运，有一半掌握在范家的船行，这一半就包括了所有的官府委托。

剩下的一半，由几家瓜分，却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成大气候。

段爷手下就有一家小船行，要是能拿下范家船行，他就能在漕运行里横着走。

“三千两。”

段爷出手后，很快有人跟了“五千两”、“八千两”。

这一轮竞拍十分激烈，季霈忙得口干舌燥。

直到方勉勉深深看向“装公”王彰，他才把价抬到了“五十万两”。

三百两的粉巷，五十万两的船行……

众人没有经历过这种抢货般的接连竞拍，一时都坐不住了。

有的喊着要青衣小子奉茶，有的起身踱步，有的擦汗擦到额头发红。

段爷红了眼，盘算了自己的身家，站起来举牌：“八十万两。”

王彰稳如老狗，端庄举牌：“一百万两。”

“两百万！”

段爷说着，高举着紫檀木牌，向前走了几步。瞪大铜铃样的眼睛看着方勉勉，好像连气都忘记喘了。

方勉勉只顾喝茶，并不插话。

“三百万两。”

王彰自认，刚才是跟御南卿确认了眼神的。

前有水吟芍替她出头拿到粉巷，船行这么大的肥肉，便不可落到别人口中。

他在心里领了任务，一力要拿下这单竞拍。

把船行献给御南卿后，她应该会在父亲那里替他说些好话吧。

“五百万。”

段爷用了最后的勇气，搭上了全部身家。

范家船行虽规模大生意多，但换了新主，四处打点的钱没有数目。

五百万两银子拿下，三年内能回本，往后他便可图大尽朝漕运的半壁江山。

一招险棋，也是值得。

“八百万两。”

随着王彰的话音落下，段爷手中的牌子再也无力举起。

他踉跄退回椅子上，拿起空了的茶碗喝口茶，又放下，眼神空洞。

好像刚才的竞价，把他的三魂六魄都给耗费掉了。

到底，还是拼不过勋贵。

方才他已经是利欲熏心，才敢与盛祥公府的儿子竞拍的。

盛祥公府……御南王府……

段爷面如死灰。在一番疯狂伸手去够权贵之光的挣扎后，他跌回了原型。

想着自己不过是个盛州城的小世家，有几门小生意……

叹口气，不敢再生妄想。

方勉勉始终没有插话，她在冷静的观看所有人的面色。

失去自控的段爷此时的心事，她是洞悉了的。

趁着季霈和王彰签约的时间，方勉勉让青衣小子给众人上了茶和热点心，来缓一缓大家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帮老江湖竟然也会如此心浮气躁。

曾经她组织过顶流的现场签名会，粉丝的疯狂、尖叫、激动……

与之相比，方勉勉想，老叔叔们的肾上腺素，还可以再飙高一点。

反正这趟车他们已经上了，让他们欲罢不能、深陷其中，她才能更好的调度。

车要往哪里开，车速几何，方勉勉要亲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