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尽朝,没有过拍卖会这种事。
以前抄家所得的产业,充公之后,都是由官府自营。或者由负责的官员,私下找能接手的门户去勾兑出售。
户部虽然为官府自营的盐铁等,设置了专门的五金司。
但大尽朝的官员,经商能力着实一般。
因为科举所设的六大科目,没有一科是专攻经济的。
六大科目下可读的书籍,也没有一本经商专著。
只有通过会试的贡生,因为面临殿试。为了做足准备,才会临时抱佛脚看几篇与经济有关的文章。
而在大尽朝可读到的经济文章,侧重讲述的是税务政策分析、国库资金管理等。
一句话总结,屁股决定脑袋。
这些经济文章都是官员所写,当然是站在当官者的角度。
一来宣扬自己的政见,拉拢党派。二来向上献媚,为帝王谋利以赢得荣宠。三来扬名后世,让贡生们成为自己的学生。
他们,只会盯着国库,只想把天下的钱往京城收的法子。
他们,格局不在天下百姓。不会去想韭菜得一茬一茬养好了,才能一直割下去。
即便当中不乏有才能者,还是因为屁股决定脑袋、利益决定了言行,并出不了什么
因此,即便户部设有五金司,五金司也没本事亲自运作。
他们只负责转手,把官方的生意委托给民间巨贾。
而丝、茶、渔、粮、漕,虽也纳在五金司之下,在各州府衙也设有专管的司政。
但也还是个负责指挥分配,不干实际工作的职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种制度,就不能避免官商勾结,区别只是程度不一。
此类种种,在大尽朝比比皆是。
女帝登基之初,也曾尝试过改革。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那些主张坚持了不到半年,就都不了了之了。
深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方勉勉,就是想借御南卿的身份,在御南王藩下建立一套适合眼下大尽朝的经济制度。
有了足以滋养万民的经济制度,人口增长,盛世必出。
那么,天地间灵气复苏,就可徐徐图之。
只不过,这样的野心,只能用并不伟光正的脸谱去遮掩好了。
否则,很快会招来京城的目光。
改革者,无全尸。
方勉勉深知,动利益集团哪怕一根手指,对方都会敏感的转身,迅速来将这份威胁碾得死透死透。
不到万不得已,甩出了命去办事,便是蠢笨无能。
在没有具备一击即中的实力之前,方勉勉谨记一个策略:韬光养晦。
“预的意思就是,先像玩的一样试试看。假若结果大家都满意,文书呈送府衙走流程,落印之后,便算事成了。”
站在门外右侧的季霈,替茶歇后就脸色深沉的御南卿大人解释。
有些急不可耐的段爷,微微起身后又落座,问:“白册上没有标价啊。”
方勉勉淡然一笑,介绍拍卖会的规则。
“所谓拍卖,就是当场举牌叫价竞拍,价高者得。”
老段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听这话,急了,小声嚷嚷:“这不就是哄抬物价”。
“如果你觉得这东西不值钱,可以不举牌。”
随着方勉勉的介绍,青衣小子为各位老叔叔和水吟芍,每人送上一块紫檀木牌。
老叔叔们一看牌子如此精致,顿时来了身份感,也不像集市上的贩夫走卒一样讨价还价了。
“先拍的,是粉巷。”
粉巷虽然在盛州城跟华萼楼一样驰名,但也就是临河的十二家院子,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虽能赚一些钱,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在座的自诩身份富贵,在御南卿大人面前更要端着正派样子,因此并不想接手。
范家也是交给拐了几道弯的亲戚在打理,这谁都是知道的。
“粉巷,可有人竞价。”
季霈见无人应声,开口催促。
老叔叔们互相推辞礼让,最后都把压力给到了位于第二排的新贵冯布。
在他们眼里,冯布身份不高,有钱赚就应该不会顾忌脸面。
“小的,想好了拍别的。”
坐在第一排的段爷回头嘲笑:“你想拍什么?粉巷小,别的你能吃得下?”
众人随即一阵哄笑,弄得冯布连连作揖求饶。
“我出价,一百两。”
粗暴的哄笑声中有人叫价,声音动听得盖过了所有嘈杂。
所有人循声望去,见坐在凌波楼门外左侧的水吟芍,举着手中的紫檀木牌,不卑不亢。
老叔叔们楞了一下,顿时都觉得,与一个戏子一起竞拍,有辱斯文。
“水老板,是白衣阁主推荐的贵宾。”
方勉勉说罢,见众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