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阁阁主所居的无波殿，与凌波楼为邻，都被湖水廊亭拱卫着，远离其他馆院，极为安静。

伶舟阙从无波殿出来时，晨曦才逐渐晕开，日光还未及普照。

可一夜不眠的他，心里却有满满的朝阳。

他饶有兴致的沿着廊亭往外走，晨风掀开他的对襟衣衫，露出结实美好的胸膛。他享受着风的撩拨，甚至哼起了曲儿。

路过凌波楼下时，一阵剑啸声打断了他的意趣。

白衣阁虽也有书生练剑，比如墨邑。

可他们都知道阁主喜静，无事绝不会来这一片打扰。

等伶舟阙走近一些看仔细了，他的笑意简直要从头顶冒出来。

疯了一样在练剑的人，是宋预。

“喂！大清早的吵什么！”

伶舟阙嘴上骂着，可因为心情太好，语气温柔得不像一贯眼高于顶的白衣阁主。

宋预当然知道是伶舟阙，他选的就是能一眼可见无波楼大门的地方，可他一点都不想理他，甚至……还想一剑砍碎他。

见宋预还在发疯，伶舟阙声音冷了冷，喝道：“不要吵醒她，她才睡着。”

宋预的剑立即收住，人却血脉喷张。

虽然他很清楚，大小姐绝对不是随意的人，大小姐绝对不会随便找个男人……

可伶舟阙的风采，哪怕是做女帝的艳臣，谁也都不会觉得不合适。

大小姐又正值妙龄，她召他入室共度一夜，宋预无法说服自己不乱想。

昨夜宋预在无波楼的屋顶猫了一阵，心里逐渐凄惶，再也待不下去，就去内城飞檐走壁的奔了一阵。

天色微明时赶回白衣阁，却没力气靠近，只能练剑泄力……

“喂，去让王府午饭备得好些，要能温补滋养的。带好衣裳首饰，午饭前过来接她。”

伶舟阙吩咐完，路过宋预时，高傲的笑意仿佛是在说：“羡慕吧？嫉妒吧？想杀了我？你敢吗？”

宋预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指甲泛白。

若是搁在以前，他拿一块砖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人。

那时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只有求生，可现在他却不能为所欲为了。

跟在方勉勉身边的这几年，他的心里逐渐被点了一盏灯。所以，他无法再杀不该杀的人。

他知道若是那么做了，心里的灯会灭，他也就不能再留在方勉勉身边了。

可是离开她，人海茫茫，要为什么而活？

宋预甚至想过，要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方勉勉。

那样，或许他会更有资格与她并肩。

可方勉勉，又怎么会在意那些。

宋预看着衣襟在微风中轻轻飞摆的伶舟阙，以及他开敞着的胸膛……他埋下头，隐藏起眼底的泪意。

方勉勉回到王府时，已经接近正午。

她先去看望了王妃，讲了一些笑话和好消息，以要喝七婆亲手炖的汤为由，回到自己的居所。

司徒灵正和张大女伏案捉笔，一个教一个学，宣纸上笔迹对比分明，却都是御南卿三个字。

“不写了，开饭了。”

方勉勉远远的大声喊叫，容光焕发，笑眼明媚。

两个女孩子看到，一前一后奔了过来。

“先生……”

几乎一天没见着方勉勉，司徒灵的想念，挂在秀气与稚气混合得刚刚好的脸上。

“忙完了正事，就去找漂亮男人说话，总得让我劳逸结合不是。”

方勉勉说着，进了屋，到偏厅的案几后坐下，抬手招呼两个女孩子近前。

张大女一双小鹿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刻也没离开过御南卿，可她还是不太敢亲近。

“你二叔的伤不重，午后应该就能过来见你。”

方勉勉说罢，张大女躬身行了重重的礼。

刚才被先生说羞了的司徒灵，这会子才雀跃着道：“我就知道你又去白衣阁了，先生你真的该好好歇息才行。”

以前方勉勉没少带司徒灵去白衣阁，让她观摩诸学子的各类辩论，方勉勉也常会参与其中。

那种脑筋与口舌都闲不下来的场合，很是耗人。

司徒灵每次参加完，要头昏脑涨半天。

正说着，七婆带丫鬟们进来，摆了满桌的菜肴。

方勉勉平日吃饭是两菜一汤的规格，司徒灵和七婆一起吃时，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个菜。

“这是……恭喜大女赢了官司。”

她看向一旁低头规规矩矩坐在张大女，以为是司徒灵吩咐七婆特别为这孩子准备的。

七婆频频看了几眼小姐，往方勉勉的食盘里布了好几样温补的药膳，她才意会。

“宋预呢？”

“急匆匆出去了，说是午饭后能回来。”

方勉勉点点头，招呼两个女孩子好好享用。

张大女看着一桌子她梦都没梦到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