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想?”
方勉勉脸上的红润已经散去,她打了个寒颤。方才星光充盈的眼睛,此刻又黯淡了许多。
伶舟阙不解的看着她,眼神无辜极了。
白衣阁主从不在意虚名,同样也不在意所谓的礼节规矩,可他在意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需要活人的生气……”
方勉勉不方便多解释,说罢,无力的垂下了眼皮。
三师兄方吴一共给了她九颗丹丸,因为她的身体,只能撑到吃完九颗,之后,必须回到日光山调养。
丹药吃到最后一颗,方勉勉的身体也到了最虚弱的时候,药力的发挥,会极不稳定。
她不想七婆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也不想跟宋预太过亲近。
因此一直等到大事办妥,才选在白衣阁,向伶舟阙求助。
伶舟阙此人,嘴毒心净,看似藐视万物,实则心底有孩子般的纯真。
加上方勉勉当他是姐妹挚友般的存在,因此不拘小节。
见伶舟阙还立在旁边发愣,方勉勉张了张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刚才有浴汤的热气包围,她以为药效已经发挥出来,可是此刻,她如坠冰窖。
伶舟阙见状,急了,爬到方勉勉的身侧,不知所措。
方勉勉的眉毛、睫毛上竟然结出冰霜,嘴唇血色逐渐流失。
伶舟阙唠唠叨叨的骂着,把冰块一样的人拥入怀中,瞬间,他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你到底是什么古怪的人,明明白日里还耀武扬威的杀人,怎么就要成冻尸了呢?”
伶舟阙快急哭了,顾不得许多,尽量全身贴住方勉勉。
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的覆盖过去,床榻上升起丝丝袅袅的白雾。
许久,方勉勉终于说了一句“不要让我睡着”。
“哎……”
伶舟阙微微叹气,见方勉勉还在缓慢的恢复,他喃喃念道:“我给你吟歌吧。”
白衣阁主的歌子只有韵音没有词句,像是从远古传唱而来,是方勉勉从未听过的,但入耳又觉得万分安宁熟悉。
“你要是……我一定,能把你捧成顶流。”
方勉勉断断续续的说完,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做顶流助理的那个年代,想起来,已经遥远得像一场梦。
“顶流是什么?”
“哦,是……会被万千少女喜爱的,可以在灿烂的舞台上唱歌,可以演出不同的角色,能赚大钱住豪宅……”
伶舟阙冷哼了一下,十分不屑。
“我走在盛州街头,何止万千少女喜爱。”
方勉勉的身体逐渐复苏,她叹气:“也对,以你的才姿,身心自由才是最好的犒赏。”
伶舟阙十分满意,问:“那水吟芍算不算顶流?”
说到这里,方勉勉又想起正事来。
“你那位水吟芍,到底如何?”
伶舟阙拿袖头沾了沾方勉勉眉上的水珠,颇为骄傲的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伶人,他姓萧。”
萧姓,在大尽朝是仅次于国姓的尊贵存在,也是京城最大的贵族势力之一。
“他来自那个家族?”
“对。可他不想受家族祖训束缚,故意找茬,被逐出族谱,就在京城进了戏班,成了红极一时的伶人。”
萧家,是专供女帝选婿的家族……
方勉勉有些为凌波楼一面之缘的水老板忧心。他既然姓了萧,脱离家族又如何,必然更会成为京城权贵势力掰扯的工具。
“想必是不堪其扰,才来的盛州吧。”
伶舟阙太欣赏这个女人的聪明了,他为水吟芍愤愤道:“人家拿戏耍他来打萧家的脸,我遇到他时他灰心求死,我就带他来了盛州。在御南王的地盘上,我看谁敢来闹!”
既是伶舟阙看得上的人,又从小在权贵斗争的漩涡里爬过来,还能窝身于民间戏班,方勉勉对水吟芍,不免也多了欣赏和放心。
“择日我选一样礼物送他。”
伶舟阙立即支起身子怨念:“你这个没良心的,要送也得先送我。”
“我可从未让别的男子为我披上寝衣,躺在我的身侧。这份信任无间,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也是你给我的礼物。”
方勉勉说罢,伶舟阙高兴的倒在一边,美滋滋笑了一阵,才又靠了过来。
只不过此时方勉勉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无须贴得太紧,只拿上身抵在后背,手臂拢住方勉勉的手臂。
“阙,我不在时,你帮我教导灵儿。”
伶舟阙心一紧,却也不问方勉勉所说的不在是什么意思。
“你对这个学生倒是上心。”
“生在权贵家族,又是御南王的独女,她若是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本事,会比水吟芍还惨。”
司徒灵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且不说御南王藩下的高门都盯着她,就连京城也送来了不少试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