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对自己父皇的嘲笑视而不见。
他回想起这半年来与晏晴霄为数不多的数次相会,心中仍觉得如食蜜饴。
且与自己相处时,对方端庄明艳,恬静安然,明眸善睐,一双如墨的眼睛里似乎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仿若一颦一笑皆是因他而起,他便是晏晴霄心中世界的全部。
晏珣遇刚才所说,与他过往所见并不相同。
也与今日雀风山上的晏晴霄有所出入。
“来人!”
砚明帝摆了摆手,“把李瑞昌、丁升、尹盛鸿、晏珣遇全部给朕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上!您不是都知道了,这事与草民无关呀皇上!”
晏珣遇被人拖走时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一边用看昏君的眼神盯着砚明帝父子二人。
萧渊避开眼神,没有与之对视。
他也没有想到,流民一案会把晴霄的父亲也牵扯进来,“父皇,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他?”
“放谁?”
砚明帝明知故问,不等儿子开口,又继续喊来羽林卫,“去,连夜把他们的家给朕抄了!不要放过哪怕一两碎银子、一粒粟米,以及任何的蛛丝马迹!”
“其它的等定案后再说。”
左右卫迟疑了一下,“陛下,可包括富商晏珣遇?”
“当然,敢明目张胆的勾结重臣,不抄他抄谁!”砚明帝厉声道。
“父皇,晏珣遇有罪,但罪不至此。”
萧渊刚从其口中知道,私下里的晏晴霄竟然是那种呆滞模样,怎么还放得下心?
羽林卫抄家,一向如蝗虫过境,若是吓着伤着了,她会不会哭?
“你非要跟朕过不去?”
萧渊无奈的从袖口中取出一物,“您自己说的,谁能救儿臣,便下旨将其赐给儿臣为妃。此乃茜息草,正是晴霄今日亲自从雀风山上为儿臣采来的,神医已经查验过了。”
砚明帝眯眼一看,打定主意不认。
“她是罪民之女,怎么可以嫁入皇室?”
萧渊急道:“还不是您非要给晏珣遇定罪?再说皇榜之言岂可儿戏!”
“是不该儿戏,朕若较真起来,把他一家子的人头都砍下来也不为过!”
“你不信?”
“好,很好。”砚明帝从一堆奏折中翻了半天,掏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你先看完这个,再下定论。”
萧渊与他对视,犹疑片刻后上前接过。
然后又退到柱子旁站在烛火下一页页翻看,上面所书,乃是宫中和一些京城贵胄家中的采买明细,昏黄的光线下笔笔账目记录的一清二楚。
各类时蔬、米粮、药材、茶叶、香料和冰块等等,竟有一多半都与晏珣遇有关。
价格比往年虚高不少,其中的差价和回扣总体算下来,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一个小小商户,入京不过半年,能快速扎稳脚跟,打通各府关系,将手伸到内务府的采办中。
甚至搭上户部人脉,又替自己的痴傻女儿营造出“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嫁给侍郎家当嫡妻。
只能说,晏珣遇其人,不可小窥。
也不如表面那般老实。
说什么替女儿着想,不过是自己想要攀附权贵,为儿子出仕寻找出路罢了。
真要追究起来,只内务府一事便能令他脑袋搬家。
“儿臣多谢父亲。”
萧渊合上薄册,揣进袖口。
他明白,父皇早早便清楚晏珣遇的所作所为,一直压着没处理,全是因为知道晏晴霄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今日找到由头抄家,是想揭过此事。
“朕还用不着你谢!”
父亲都喊了,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砚明帝心中飘飘然,悠悠开口问道,“老三啊,你还喜欢那个傻子呢?晏珣遇都把她许给丁家了,以后就放下吧,朕给你找个聪明有灵气儿的!”
“……她不傻。”
萧渊暗暗叹气,辩解道:“不如您亲自见见?”
“不行!朕就是不要你这个儿子,也决不允许晏晴霄嫁进来!”
砚明帝一边怒吼,一边随手抄起一个砚台,冲萧渊砸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轴呢?
——
御用的砚台出自徽州,小小一块十分沉重,砸在萧渊膝盖上时发出噹的一声。
张太监不觉“哎呦”了一句,“殿下,您疼不疼啊?”
“无事。”
萧渊看着砚明帝有些担忧但故意别过去的侧脸,好笑道:“那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反正你孩子多,不差我这一个。
“逆子!”
砚明帝又拿了一把镇尺扔了出去,这下是砸在了脚面上。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萧渊突然抱着脚坐在了地上。
另一手掩面痛哭:“父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