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遥遥望着宋鸿远，雪色在残月的映照下，反射出微微白光，也照清了他身上的血迹。

这一刻，她与他明明离得极近，她却觉得隔着山河大海。

“絮姑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为了自保。”宋鸿远低垂着眉眼，想要上前握她的手。

她不动声色的躲过，声音疏离：“我知道，你不杀他们，死的就是你。”

“絮姑娘，我不会忘记你屡次救我，是你让我看到了光亮，我想强大起来，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指尖微颤。

“絮姑娘，我也想帮上你的忙。”他温声细语：“以前是我错了，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南絮明知道他身不由己，也不该说什么，可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或许是她不够了解他。

“没什么好弥补的，你如今除去不少障碍，也用不着我救，念在你也救过我的份上，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吧。”

她推开他，漠然扫过地上的尸体：“宋公子，我还要回去查案，就不多留了。”

白天都够冷了，晚上更甚，她脚都要冻麻，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宋鸿远快步拦在她身前：“絮姑娘，不管你如何看我，我都会当你是最好的朋友，然而我只是个庶子，连皇宫都进不去。”

“我若是嫡子，必定请圣上把南府的案子交给我，我会尽力帮南府脱罪。”

她抬眸，看宋鸿远自责又愧疚，她之前被算计的怒气忽而就消失了，他这表情不似做假。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选卫王查案吗？”她把手缩进衣袖里，凉凉开口。

宋鸿远摇摇头：“都说他心系百姓，又英勇善战。”

“所以皇上才会选他，只有他会查清真相，不含包庇之心，若是让你查，你会因为我而偏向南府。”

这一点她很清楚。

宋鸿远默然垂首：“我相信南尚书是无辜的，当然更想为他洗脱嫌疑。”

“人之常情，朝中的官员难免不会带私心，你也一样，但凡用了私心，便会被人抓住把柄，也不能以德服人，只有卫王才会公正的去查这些。”

听她一直在夸卫昭，宋鸿远声音低低道：“我也可以的，我能做的比他更好。”

“只要你愿意，当然也可以这么做，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府吧，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她目光淡淡扫过他，转身上了马车，只留宋鸿远站在冷风中。

南絮回到卫王府，天空之中又开始飘起小雪，月亮不知何时隐去。

打更的声音传来，刚巧为亥时。

书房里一灯如豆，跳跃的烛火在窗子上映出昏黄微光。

她推开门，见书桌上放了一套黑色暗纹袄裙。

卫昭从书中抬起头来，平静如水：“婚事退掉了？”

她走到桌前，低头看他手中的书卷：“王爷当真料事如神。”

“把这件衣服换上，我带你去侯府。”

她面色闪过一丝讶然，很快，她拿起那件袄裙，触手柔软细腻，裙摆用暗红色的丝线绣了朵朵盛开的花，像是黄泉的彼岸花一样，在漆黑的夜空悠然绽放。

“王爷出手倒是大方，上好的云锦都能送人。”

卫昭继续低头看书：“布料而已，再贵重的东西也就图个舒适。”

她不以为然，拿着袄裙出了书房。

等换好衣服出来，外面的风雪似乎都被隔绝到身体之外，整个身子都是暖和的，就如她置身的地方不是冰天雪地。

卫昭一身黑色锦袍，站在她房门之外。

她缓步走过去，心里升起一丝暖意：“王爷，我们走吧。”

他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里有转瞬即逝的亮光。

他们乘着马车来到离候府不远的地方，他命马车等在这里，带着南絮下了车。

周遭一片漆黑，雪花越下越大，由原来的飘絮变成满天飞舞，天地间都苍茫一片。

他伸手揽在她腰迹，运起轻功飞向侯府。

侯府里一片寂静，整个府邸笼罩在夜色之中，偶尔还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卫昭目标很明确，带着她在房顶几个轻跃，最后落在丫鬟院子里。

这里没有下人把守，四周锁的滴水不漏，想必下人也不敢来这里守门，周围的树木挡住仅有的天空。

白天这里尚且阴暗，晚上更甚。

丫鬟房中透着少许亮光，里面有砸门的声音响起，砰砰声激荡在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卫昭一掌推开门，迎面砸来一个瓷碗。

他侧身躲过，瓷碗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丫鬟冲过来，举着凳子就要砸人。

卫昭伸手夺过凳子扔在地上：“本王来问一些问题，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丫鬟被这一声威严吓得窜上床榻，缩在角落发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