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侧门。在夜色的掩映下，小厮探出头左右顾盼，确认无人之后，方才打开侧门。

“老爷。”小厮递上灯笼。

“马车备好了？”

“出了巷子便是。”

送走了老爷，小厮关好门，却不敢离开太远，需得在这附近守着，以便老爷回来之时能及时开门。

更深夜寒，小厮抖了抖身子，兀自打着哈欠。

“冯二，父亲这是要去哪儿？”一个女子自树木掩映的廊边走出来，出言问道。

女子的声音如同一阵寒冽冷风般将冯二吹了个激灵，原本的困倦之意瞬间扫了个干净。

“我在问你话呢。这么晚了，父亲这是要去哪儿？”女子来到冯二面前，再次问道。

借着月光，女子的脸这才完全呈现在冯二眼前，眉眼如画，虽是女子，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令人无法忽略的英气，不是顾念和003正在谈论的冯远兮，还能是谁？

“小姐，老爷，老爷他，他，是去同大人喝酒。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冯二支吾着，全然扭捏不知所措的模样。

“同哪位大人喝酒？需要在夜里，偷偷摸摸地从自家侧门出去？”

冯二再编不出别的借口，只得连声说道：“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奉命守在侧门等老爷回来，老爷会去哪儿，小的真的不知道。”

冯远兮思量片刻，不再继续逼问，转而问道：“父亲经常夜里出去？”

“别人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给老爷守过两回门。”

“父亲上一次出去是什么时候？”

“一月前。”

冯远兮轻轻垂眸，“行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老爷......”冯二不敢擅自离开。

“我来守。”

冯二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赶紧离开。刚才出了冯远兮的视线，冯二便一改方向，焦急地跑去寻赖先生。

“先生，先生。”冯二急切地敲响赖先生的房门。好在赖先生还没就寝，不时就开门房门。

“何事？”

“小姐撞见老爷出门的事情了。”

赖先生一时也慌了，在房中踱步片刻，这才说道：“无妨，小姐知道老爷夜里出门算不得大事，你且去西角门等着，若是老爷回来，率先将他拦下告知此事。”

冯二连连点头：“哎。”

“去吧。”

冯二跑开后，赖先生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胡须正欲回屋，谁知方才侧首便看见冯远兮站在侧廊偏门处瞧着自己。

“赖先生。”冯远兮并不躲避，反而主动同他打起招呼。

赖先生不知道冯远兮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更不知道她看到听到了多少，不由得提防谨慎起来，“小姐，夜深露浓，怎么会来在下的院子？”

“今晚月色皎皎，可惜母亲早早歇下，父亲也独自去了书房，我若是不出来随意走走，看看月色，岂不是辜负？”

“在下的院子偏僻，小姐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既是随意，走到哪儿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赖先生不再多问，只是说道：“小姐所言，自是在理。更深了，在下就先歇下了，还请小姐自便。”

“无意叨扰，请先生见谅。”

待到赖先生房中灯烛全灭，冯远兮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犹豫，转身回到侧门，继续等着父亲回府。

直到亥时三刻，冯府门外的青石板上才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门打开，四目相对，冯敬才的目光中满是寒意，冯远兮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父亲。

“怎么是你？”冯敬才问道。

冯远兮只觉好笑，“父亲难道不知道是我？”

“你......”冯敬才正想要训斥，环顾四周，终究收了声。

书房中，父女二人依旧对峙着。冯敬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但好在冯远兮并不能看到这衣袖之下的情景。

“你想干什么？”

“我才该问父亲这个问题吧。父亲，你想干什么？赖先生是谁的人？或者说，你在为谁办事？”冯远兮丝毫不落下风地问出全部问题。

“这不是你该问的。”冯敬才转过身去，摆摆手，继续说道，“赶紧回房去，今夜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为父便不再与你计较。”

“父亲与我计较什么？我虽不知你究竟在做什么，可我却知道，你们所做之事绝非善事。父亲，你如今已经得到了这般地位和丰足的钱财，难道还不知足吗？你可知事情一旦败露，以璇玑公主的性子，冯府满府上下谁能侥幸逃脱？”

“混账。”冯敬才回身，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冯远兮脸上，“竟敢教训起为父的不是。”

不过瞬间，通红的巴掌印就在冯远兮脸上清晰地显现，强劲的力道让她的脑袋偏向另一侧。冯远兮吞咽下口中的腥甜，依旧没有示弱，“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