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在天方微亮，山里的温度有些低，山泉“叮咚”地敲打着青苔岩。麋鹿穿过乱石林，在山洞前停下吃草。

云襄枕着郁驰昭的腿，侧蜷着睡着了。

这里是牧野禁地，神君的傀儡似乎都不敢靠近。郁驰昭用树枝拨弄了一下已经小下去的火堆，火星“噼啪”细响，他垂头看怀里睡得正沉的人，生怕这小小的动静吵醒了他。

他朝不远处的洞口扫了一眼，能依稀听见禁地外井然有序的脚步声。神君派了人马死守禁地出口，看来，是想将两人困在此处。

怀里的人似乎陷进梦魇里，少君主的衣摆在他手里被揪得皱成了一团，额间的薄汗滑过鬓角，渗进他微张的唇缝里。

“襄儿？襄儿？”郁驰昭抬指抚他紧皱的眉心，想用柔和的力度挥去恶梦的缠绕。在刚触及时，被云襄猛的一把握住。

他在似梦非醒里说：“别走。”仅仅两个字，却慌张到近乎哀求。

郁驰昭心疼的垂眸看人，目光在他毫无焦距的双眼上停留片刻，柔声安慰：“我不走，一直在。”

云襄似乎被梦魇吓到了，醒了半天才回神，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少君主的衣裳，这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神君还守在外面？”

“嗯，”郁驰昭微微挑了挑眉尖，见对方贼西西的想悄悄把手缩回去，他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将滚掌的手心覆在那双欲要逃跑的手背上，甚至还使坏的用了点力。

“刚才做噩梦了？”

柴火受了潮，火星子“啪啪”炸了几下，云襄挣了下挣不开，干脆放弃了，手心被握得起了层薄汗，热意绕着指尖，攀着手臂爬上眼角，火光一晃，那凤尾般的红印秾艳得醉人。

“最近常做噩梦。”云襄说。

“梦到什么？”

云襄抬起头，有丝丝落寞， “梦到我变成了恶鬼。”他试着看向郁驰昭的眼睛，把惶恐悄悄藏匿在眼底。

“那我就陪你做鬼。”郁驰昭突然靠在他颈侧嗅了嗅，说：“恶鬼好香。”

“胡说。”云襄笑起来，将人推开，起身往洞口去。

禁地里似乎有着一股特殊的力量，让神君忌惮，也捆缚着所有傀儡不敢靠近。牧野的百姓更是将此处看作神明圣地，十里之内便没有了人烟。

云襄曾问过大神官，禁地里到底有什么，但大神官只是声色俱厉的告诉他不得靠近，至于里面的东西，没人能说得清楚。

昨夜被傀儡追得无处可逃，他才会拉着少君主不要命的闯了进来。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异样。

归根结底，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存于虚妄，或许也只是为虔诚信仰营造的一个归宿而已。

不远处的麋鹿似乎是吃饱了，踏了踏前蹄仰起头，云襄好奇的看过去，却看到一对泛青的眼眶里镶着一双根本没有瞳孔的大眼睛。它拱着威武的犄角，直直盯着云襄的方向，仿佛在宣告领土归属的王者。

云襄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肩膀明显一塌，松了口气。

郁驰昭接住他，说：“那不是活物吧。”

云襄：“你也看到了。”

郁驰昭：“嗯，总觉得似曾相识。”

“走，去四处看看，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少君主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裹在云襄身上，道：“山里凉，别冻着了。”

山里的确凉，阴风索索，白日如昼。禁地外却是艳阳高悬，和风万里，无数傀儡摆阵画符，等着里面的人出来自投罗网。

云襄手里拿着少君主递给他的罗盘，看着上面南北指针跟发了羊癫疯似的不停的来回转，他无奈的一收手，将这没用的破玩意塞回郁驰昭怀里，讪讪道：“这下估计真得做鬼。”

郁驰昭颔首拨弄了一下乱跳的罗盘，歪着头看一脸正色的云襄。“听说死之前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对方的眉心处，那下辈子就会再次遇见。”

“少君主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胡言乱语了。”

“郁承泷告诉我的。”

云襄突然停了脚步，说：“你们……？”

郁驰昭闷道：“魂魄打过几架。”

云襄一怔，复笑说：“谁赢了？”

“五五平手。”这个五五平手说得似乎有些牵强。

“难怪。”

难怪一提起这个，少君主的脸色这么黑，云襄是真没想到，郁大少居然还捶过少君主，真是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难怪？”

两人谈笑间，又碰到不少穿行于野草丛中的兔子，野猫等物，与那头麋鹿一样，有眼无瞳，皆为死物。

远处一片红艳艳的果树，距离稍远，看不清是什么果子，但能闻到一缕缕随风而来的清新果香。

“前面有一片果林？”云襄不确定的问。

郁驰昭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襄：“去看看吧。

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