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传旨的陈公公已经等了很久，郁广在亲自陪着喝茶，郁泽肴静悄悄的坐一旁吃松花糕，一会儿盯一眼他爹，一会儿盯一眼他爹，郁广被他盯得没脾气，简直想将这臭小子打包直接丢出去。

云襄进来时，郁广敷衍的笑了笑，对陈公公说：“这便是……”他想说内子，想了一下，觉得不妥，便直接报了其名：“云襄。”

陈公公站起来正了下衣冠，躬身道：“云襄公子，那您就听旨吧！”

云襄撩了下袍摆，跪下时看到郁驰昭静立在门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庶卿，先帝托梦，述卿之天姿卓然……进封司天监，有司择日备礼册命。钦此！”

皇帝这怕是疯了吧，要封个名不见经传的庶民做正三品司天监？

云襄没敢伸手接旨，这馅饼砸得他头昏眼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封圣旨，是先帝留下的遗愿，苍胤早就拟好了，只要小皇帝没有寻错人，那大夏的龙脉气运，便是攥在了眼下这位小少年的手心里。

郁驰昭握紧了拳，想起那日在迷雾中的对话。

【少君主在牧野暗访一载有余，难道连云公子的身份都未曾打探清楚吗？】

“云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陈公公软着声音提醒神游天外的云襄，将圣旨递上去。

云襄一怔，已经伸出去接旨的手突然又缩了回来：“云襄无德无能，不敢领此等皇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云大人，皇恩浩荡，那是金口玉言呐，怎能说收回就收回的，您勒赶紧领旨吧，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哟。”

“我……”

陈公公把身子躬得更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云公子啊，陛下就是让您挂个闲职，办事儿的人多的是，您大可不必操心太多，改明儿啊，去宫里领了腰牌，进出皇宫也方便，没事时就陪陛下唠唠嗑。陛下年岁不大，也是个孩子，总是想有人陪的，不能老是让他一个人关在那偌大的皇宫里，老身见公子年龄也不大，就当多个玩伴吧！”

陈公公说完，居然将圣旨卷好，硬塞到了云襄手里，又笑道：“云大人着个日子，进宫述职吧，老身就先回宫复命了。”

司天监啊？

郁广一脸莫名其妙的送走了陈公公，回过身来看还拿着圣旨一脸懵的云襄，怎么自己的宠嬖，突然就被封为了司天监？他这一载，跟着郁驰昭出去，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而且还是他不知道的伟岸功绩？能从一个庶民一跃成为朝廷的三品大员？

云襄跪得腿麻，从愣神中才转醒，撑着膝盖起身时，脚腕上的银铃露了出来，银环圈着瓷白的脚踝，勒出一道红痕，像被囚笼禁锢的辉月。

月色迟迟没来，廊下暗淡，却迎来了秋末的夜雨。

郁驰昭微垂着眼眸掩在昏暗里，像倦航的一叶舟，在狂风怒涛中不断挣扎，又不断沉浮。

【将他送回牧野！】

【将他送回牧野！将他送回牧野来！】

“少君主，少君主？”

郁驰昭回神，说：“纪桐？”

纪桐手里还拿着滴水的伞，转身抖了抖：“抓鬼了？一整晚的魂不守舍。”

郁驰昭抿着唇一语不发。

纪桐说：“公子让我给你送伞。”

“还记得我们在伽莱边境遇到的老人吗？”郁驰昭无意识的把玩手中的银铃，“你当日为她包扎，是否也探过她的脉？”

“探了，脉象平和，”纪桐将伞斜靠着廊柱放下，“少君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郁驰昭疲惫的捏了眉心，叹道：“没什么头绪。”

“云婵有消息了吗？”

“哦对，我正要与少君主说这个，”纪桐说：“云启在玉淮古道出现过，没有发现云婵，有兄弟一直跟到了道荣，但道荣城似乎遭了瘟疫，嗯，听回来的兄弟说又不像瘟疫，像…..某种诅咒，城封了，里面全是死人，云启进了城后便没了踪迹。”

郁驰昭说：“公子知道此事吗？”

纪桐回忆：“我与公子在于安时，便有从道荣城逃难过去的百姓，死得相当凄惨，当时市集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鬼附了身，但公子说那是无稽之谈。”

“他自己都能召鬼引魂，还说什么无稽之谈，哼。”郁驰昭想起身体里偶尔会出现的郁大少野鬼，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反正心中烦闷，说不出的憋屈。

这话纪桐没反驳，他亲眼看到公子割破了夏侯越的手指，洒血召鬼引路。

郁驰昭撩了袍起身，一头扎进雨里，纪桐拿着伞在后面喊：“少君主，有伞。”

连天细雨下了好几日，天地间蒙着一层密密的雨雾，重得让人抬不起头。

苍胤只在翰墨中见过云襄的影像，认为画师应该是将人像做了局部处理，让翰墨上的人看起来美得有那么几分不真实。但当看到跪在露华殿下方的云襄本人时，他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