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襄收留了完颜烈，纪桐就每天吊着心，但好在这院子位置比较偏僻，除了那日拿着画像来搜人的兵头，后面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安生。

“伤口长得很好，”云襄低头仔细的拆着纱布，长睫在阳光里垂下蝶翅般的阴影，他不时小声叮嘱：“腰上的伤口太深，还要再上一次药，记得别碰水。”

“嗯，好。”

“听说赦连将军带兵进了登阳城，陛下不日便可回朝了。”

“阿不罕回特已经在来的路上。”

“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理西笼谋反一案？”

“通缉令已经下发到各个城池，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将此贼缉拿归案。”

西笼何许人也，怎会受一纸通缉令束缚，云襄不知完颜烈如何想的，但西笼谋反一事，似乎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房中静寂一瞬，完颜烈突然说：“少君主之事，孤，很抱歉，若云襄愿意，可随孤回朝，孤定不会薄待于你。”

云襄抿着唇，眼中泛起一汪水色，浑身发凉，胸口闷疼，他在于安城等了大半载，却连郁驰昭一丝消息也没有，他答应过的，会来于安找他，难道，真要食言了吗？

“我答应过少君主，要在于安等他，我……”

完颜烈突然俯身/下来，在云襄瓷白的脸上亲了一下，眼角的笑意似乎浸了蜜，牵出几丝沉迷的卯足。

“随孤回朝吧！云襄。”

云襄一怔，指尖卷着的纱布掉在地上，他抬手捂着被亲过的脸颊，半晌才回了神，眼中盛着茫然，少顷又变成了愠怒。

“陛，陛下自己上药吧！”云襄把药瓶塞进完颜烈的掌心，转身就走，薄衫随风荡起弧度，完颜烈眼急手快，一把攥住人的手腕，将人捞了回来，固在怀里，低头轻语：“他若是这辈子都不回来，你便要在这里守上一生吗？”

眼中的波纹似乎盛不住这半载的万千思念，突然间便绝提而落，完颜烈的话仿佛是一把刀，刺在本就遭受凛冽寒风的心脏上，轻轻一碰，便能碎得一塌糊涂。

“不会的，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

“你等了多久？”完颜烈手上用了点儿力，将人牢牢困在身前：“窗棂上足足二百六十四道刻痕，你还想等多久？”

“我……”

“云襄，孤在于安城这段日子，是孤自登基以来，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你可知为何？”

云襄不答，只咬着唇把头偏向一边。

完颜烈握着他的腕，发现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开始生气，气云襄的不识好歹，气自己这般的表白居然捂不热他一分一毫。

他突然圈住对方的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让云襄双腿悬空坐在茶案上：“手怎么这么凉？”完颜烈抱着他的双手搓了搓：“都春末了，还这般怕冷。”

云襄慌张的蹬了下腿，想要从茶案上下去，他微微低着头，长发垂下来，几缕落在唇边，惊慌的模样好看得不得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

完颜烈眯起眼，缓缓靠上去，他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哑声说：“襄儿，答应孤，好不好。”

云襄僵硬的挪动着身子，握紧了拳，眼神中露出少有的惊惧，像只刚刚睁眼看世界的奶猫儿，惶恐的面对眼前的人。

“纪桐！”他突然大喊，在完颜烈回头去看的瞬间，猛的一把推开人，从茶案上跌下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他现在脑中的思绪一团乱，像打了结的蛛网，轻轻一绞，便糊成了一团，这团乱糟糟的东西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仿佛下一秒就会撞破他的胸腔，让已经冰凉的血液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

“公子？”纪桐站在院里，听着声音已经跑了过来，见到云襄从房里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少顷又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纪桐不解，回头时看到完颜烈裸着上半身站在门廊边，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

公子救了他的命，他居然现在打起了歪主意。

不过庆幸的是，没过几日阿不罕回特就到了于安城，在休整一日后，完颜烈便要随军回朝了。

但云襄这时被完颜烈抵在门后，诱哄着：“襄儿，你随孤回朝，孤定会派人去寻郁驰昭，是生是死，都会给你个答复，如何？”

这条件开得诱惑力十足，但云襄不能以自己为代价，他知道郁驰昭想要的是什么，若他跟完颜烈回了朝，那少君主回来了，他又该用什么面对他？

“陛下，阿不罕大人在等您。”

完颜烈看着眼前的人，心都揪了起来，第一次尝到心酸的滋味。什么天下，什么江山，此时此刻，他多想用这江山博美人一笑。

“襄儿……”

云襄转开脸，不去看完颜烈眼底浓烈的期望，淡淡道：“陛下早些启程吧，别让阿不罕大人等太久。”

完颜烈双手捏着对方的肩，指尖陷进肩窝的软肉里，云襄被捏得生疼，感觉自己的双肩快被这力道给捏碎了，但仍咬着唇一声不吭。

鸦静半晌，才听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