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马不停蹄的足足跑了一天一夜才临近边境，大夏边淮一州三城早已沦陷，城中有突厥队伍镇守，云襄现在这个样子，马车到了城门口就会被拦下来，到时候再报给穆蛇，他们便插翅难飞。

纪桐在三叉路口处勒停马车，转头去问：“少君主，怎么办？”

马车里安静如初，郁驰昭看了眼仍昏迷不醒的人，抬指抚过他精致苍白的侧颜，被他自己咬得满是血口的唇，他甚至无法想像这么单薄柔软的一个人，怎么能抗得住穆蛇每日的折磨。

“你不是会妖法吗？怎么会让自己伤得这般重？”

云襄的伤不能拖，郁驰昭脸上没动静，但心里却急如星火。回不了大夏，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路，会不会坎坷风雨？

纪桐与夏侯越安静的在等少君主做决定。

“调头，去金朝。”

文书楚良续曾向他禀报，云襄在平河郡大战前以南凌府的名义向金帝完颜烈去过一封求援信，而在战事即将结束时，完颜烈也回了他一封密函。这封密函后来被他派人从云襄那里悄悄盗了出来，至今还在他身上。

纪桐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领了命，调转马头，马车朝北方奔出去。

云襄在路上开始起热，脸颊烧得通红，连身上皮肤也透出淡淡靡红，人昏睡着，手却攥着对方的衣摆死活不肯放。

郁驰昭以为是他伤势太重，发烧又梦魇了，只伸手去拢他的发，给他安全感，谁知他似乎更为难受。蜷曲着微微颤抖。

“云襄？醒醒，云襄……”郁驰昭半跪在榻边，手足无措。

云襄在迷朦间听到了声音，眼眸半瞌着，那眼底流露着浓浓的渴望，像在沙漠中艰行久渴，突然间看到了遥不可及的清泉。

他紧攥着一丝清醒，艰难的把头偏向另一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窘迫。

“云襄？你怎么了？”郁驰昭看他单薄的身体艰难的挪去了角落，像只受伤的猫儿，将自己蜷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黯然。

新换的纱布沾了汗，血又星星点点的浸染开来。

郁驰昭着急喊：“纪桐，快进来。”

纪桐随他征战多年，会些简单的医术，这时荒郊野外，只能靠他。

“你来驾车。”纪桐把马鞭和缰绳递给坐在一旁打瞌睡的夏侯越，翻身打帘进了车里。

郁驰昭侧开身子，给纪桐让出点儿位置，他没靠过去诊脉，只看了一眼云襄的状况，又想起临走时军帐里摔碎的碗，和甜腻到鼾鼻的味道。

“少君主，云公子应该是药效发作了。”纪桐说：“穆蛇给他灌了大剂量的药，这药不比普通&药，药效强猛，且维系的时间长，这样撑下去，到了金朝，人怕是早就身虚体亏，百年人参也难补回来。”

郁驰昭眉头锁紧，把纪桐的话听进去了，又轻轻唤了声：“云襄？”

角落的人听着声音，又瑟缩了一下，把身子蜷得更紧，似乎这样，能减少自己的痛苦。

郁驰昭沉下眼，一把将人从被褥间拽了过来。

“别躲。”

云襄咬破了自己的唇，疼痛让他能保持片刻的清醒，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的水光颤动，长睫轻轻扇了扇，泪又顺着脸颊滑下去：“郁……”他刚张了张口，却抵不住......

纪桐默默的退了出去。

“别怕，”郁驰昭背抵着车壁，腾出一只手承力托着人，低声说：“都随你。”

“你要帮我……”

这话带着乞求，甚至是卑微的乞求：“我很难受！”

“好，”郁驰昭手上用了点儿力，把人半抱了起来，两人呼//吸交错：“我会帮你！”

车厢不大，空气里充满了甜腻的味道，婉转悠扬逸出轿厢，让前面驾车的两人一阵面红耳赤。

夏侯越砸了下嘴，想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想了半天，傻不拉叽的冒了句：“到了金朝，老子要去逛窑子。”

纪桐一愣，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你没脑子啊，这话不能当着少君主和云公子的面说。”

夏侯越白了人一眼。

“听到没？”纪桐又是一脚，没留情，差点把人从马车上踹下去。

“纪将军，就你这性子，能找到媳妇不？”

“嘿，我说，我找不找得到媳妇和你什么关系？”

“你要是找不到，看我成么？”夏侯越把脸凑过去，嘿嘿一笑。

“艹！”纪桐不想再理这个傻子，甩了下马缰加快速度，希望能在明日夜幕时赶到金朝边境。

云襄这一觉睡得踏实了许多，虽然伤口还是疼得厉害，热意退下去后，仿佛压在心口上的千斤大石被挪了开去，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半瞌着眼皮，一如既往的醒后发了一阵懵，背上的伤口被清理做了简单的包扎，疼痛仍蔓延至全身，但不至于钻心。

“少君主，我们这是去哪儿？”昨晚的事他似乎没有留下多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