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一颗过了季，仍挂在枝头的苹果，从表面看起来红润甘甜，但刨开来看，里面早已腐败不堪。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争不计其数，但以两万神策军对战七万突子长刀，虽有城可守，仍让云襄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郁驰昭的战术，也不知道他要怎么以少敌多，他揣着担心，却又不知自己担心着什么？

是平河郡？是几万无辜百姓？是云府？或是郁驰昭？

被软禁在军营的云启趁着兵营换防的空档，杀了当时看守的巡逻兵偷偷跑了，云府早已人去楼空，罗严带着一队人马追出好几里地也没能抓到人。

脚上的伤还没好全，但第二日在听到城防上的号角声时，云襄便坐不住了。等纪桐发现他时，正看到他咬着牙拼命的往马背上爬，那模样，像极了被小鱼干馋慌了嘴的小猫儿，正龇着爪子往上挠。

谁叫这该死的朝代除了马能代步，什么都没有！

“云公子，”纪桐想笑，觉得这小公子简直太可爱了，但自知若是笑出了声就有点嘲笑人的意思，所以恁生生憋了一肚子内伤：“少君主说了，这兵荒马乱的，不准公子到处乱跑。”

“我不乱跑，我要去城防。”军中的马匹偏高壮，云襄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准备学着郁驰昭的样子拉缰绳，手才刚伸出去，马儿轻轻踢了下蹄，把他吓得一把抱住马脖子不敢松手，眼里似乎都急出了水花。

怎么想骑个马都这么难啊！

“城防处这几日快要交战了，太危险，公子更不能去。”纪桐站在马儿旁，双臂展开，紧张的看着人，生怕他一个没坐稳，被马儿颠下来。

“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憋死我得了。”云襄勾着眼尾，红晕浮得明显，他拿捏得稳，知道纪桐不吃讲道理那一套，干脆直接耍赖：“要不你就带我进城，要不我自己进城，你看着办。”

“云公子，你这不是为难属下吗？”纪桐跟着马儿左摇右晃，这大冷天的，紧张得汗都下来了：“少君主下的是军令，属下违反军令，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你带我去，他不敢为难你。”马儿又颠了一下，云襄也怕，几缕长发贴着面颊落在唇齿间：“若是他要罚，就让他来罚我。”

“云公子……”

“你快点儿，牵着马，牵着马……”云襄被颠得背上都渗了汗，风一吹，凉飕飕的，他咬咬牙吼了声：“不然，我自己走了。”

纪铜被吼得一愣，再折腾下去，怕云襄手上没力，还真被摔下来。于是摇摇头，走到马侧，抚了抚马儿黝黑发亮的鬃毛，似乎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马儿果然安静下来，任由他牵着马缰。

艹，马都欺负人。

“公子，你放松，坐起来，别勒它太紧，它不会颠你了。”纪铜牵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云襄试着放松了抱着马脖子的力道，缓缓坐直身体，但仍紧紧抓着鞍桥。

“要不要自己试试？”纪铜边走边把缰绳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牵着。

“可以吗？”

“当然，这匹马是少君主特地给公子留的，很是温驯，公子放心。”

郁驰昭居然好心的给他留马了？还特地留了匹温驯的？

云襄拨了下散落的长发，小心翼翼的接过缰绳，不忘叮嘱纪铜：“你别走远。”

万一它认生怎么办！！

纪铜无奈笑了笑，说：“好，属下不走远。”

进了城，云襄又想起铁匠铺打的东西，于是调转了马头，与纪铜说：“我先去铁匠铺拿东西，要不纪将军先去城防吧。”马儿慢行他已经不怕了，但还是不敢跑起来。

纪铜想着马鞍上也有神策军的标志，在这当下，想必也没人敢与军队较劲，云襄只是去不远的铁匠铺，应该不会有危险，也就放任他自己骑着马出去。

平河郡四千平河卫一夜之间被郁驰昭以雷霆手段全数纳入麾下，不从者杀无赦。但这一战，郁驰昭对他们的信任度不够，还不打算用这些人上战场，放后边儿做搬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