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
左眼之中闪烁着金光的白发老者没有开口,此处却传出声如洪钟般的询问。
对此,穿着粗布衣裳的赤脚男子并未回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一刻仍旧悬浮着,并且不断变幻死相脸的头颅上。
“非道,不还给我么?”
他如此轻声说道。
仅仅几个字,在其余几人听来却像是无法反驳的天地敕令,无法反驳,更无法反抗。
非道感受到了,自己逃跑的空间被锁得更死,动弹不得。
散发着洁白光芒的白色莲瓣,被非道从口中吐出,缓缓飘向沈我。
然而,沈我却并未接手,而是伸手一推,无形的力量托起这白色的莲瓣,缓缓飘向这世间文人族唯一的帝皇。
失去了右眼的老人伸手接过,巨大低沉的人声响起:“何意?”
赤脚男子淡淡说道:“一笔交易,我拿道力莲瓣,换这只脊沦魔。”
“为何不战?”
“生灵涂炭,消耗的是人族的气运。”似乎是察觉到了皇帝还打算说些什么,赤脚男子接着说道:“君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笼罩了此方天地。
不是席卷,是笼罩。
“严戈……”君上说道。
在一旁已经控制了那脊沦魔的严戈立马会意,解除了对其控制。
只是在这时,他还不忘做些小动作,深深的看了那脊沦魔一眼。
可瞬息之间,正当闭着眼的严戈将要顺着脊沦魔的眼睛进入到其脑海之中,种下禁制的时候,他却突然的两眼一黑,身形也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
君上没有回头,而是依旧死死的盯着沈我。
严戈蒙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陷入虚无。
作为一个瞎子,他看不见东西。可作为严家人,他的根性早已取代了眼睛,让他能够“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感知,消失了。
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虚无。
在这一瞬间,严戈的意识陷入了无法被拯救和探知的绝望之处,任他如何催动自身的源炁和根性,都无法从周身获得一丝一毫的感知。
像是一个本来有眼睛的人突然失去了眼睛般无法适应。
可严戈毕竟心性远超常人,顷刻间便冷静了下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招叫做‘一叶’。”
一叶……障目。
凭空将脊沦魔摄来,沈我甚至没有多看严戈一眼,只是冲着君上一拱手,说了句草民告退。
言罢,便消失在了原地。
非道也跑了,独自面对又多了一份道力的君上,他还没这份胆气。
随着沈我离去,严戈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站到了一言不发的君上身后。
这位人间帝皇,看着手中的道力莲瓣,久久不言,喃喃自语着:“损己利人…筹谋几载…”
“严戈。”
“在。”
“随朕上山,启动禁器。帝国的今日耻辱,吾等记得即可,百姓不必知晓。”
闻言,严戈眼神一凌,赶忙应道:“喏!”
那件能够超大范围内篡改记忆的禁器,最终还是要拿出来使用了么?
……
非道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来到清晨的广厦山,潜入一个女孩的睡梦之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想要让西界的王,付出代价么?
想要让西界的王,付出代价么?
想要让西界的王,付出代价么?
询问了很多次,惊醒的少女木木的应了一声,“做梦都在想……”
非道感叹道:“能独自一人从西界的小镇子来到帝京,你的仇恨果然很有份量。”
“你也知道的吧,靠着陆藏,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也许一辈子都是他的附庸。”
“你要这样下去么?在这广厦山中继续做着‘大家都是一起努力的同龄朋友’这种幼稚的把戏?”
“然后过几年之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对自己说,‘父亲的死我虽然很仇恨,但是没有机会我也没办法’这种屁话!”
“你想这样么?”
女孩的眼神逐渐坚定,咬着牙,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不想。”
潜藏在暗处的非道这才现身。
死在陆藏眼前的花团中的身影,不过是以假乱真的幻术。
此时此刻非道布下一道,真正能够在日后将陆藏打入深渊的暗棋。
漂浮的头颅倒映在女孩惊恐瞪大的双眸里。
“心”在“俞”旁便为“愉”,“心”在“曾”旁便为“憎”。
“那从今日起,你便叫做……俞憎!”
……
羽绝顶。
少年面向东边,沉默不语了许久,才在肆虐的高空寒风之中,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