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哭得几乎要晕过去，全靠陆藏一直输送着源炁，才不至于晕厥。

尤其是对于有肺病的慈琪来说，这份源炁更加重要。

回到小宅子里，身子骨本就弱的两人带着红肿的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

陆藏出门从别处买来好几只烧鸡，熬好了粥这才将两人叫醒。

被叫醒过后，两人还是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这两天经历的一切是一场梦。

但这不是梦，而是极其不好的现实。

餐桌上，两个小丫头都沉默寡言心情低落，却又感动于陆藏所做的这一顿晚饭，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极其变扭。

陆藏看见两人这样子，轻声道：“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两丫头对视一眼，沉默点了点头。

“我是渔民的儿子，在我小的时候，看到的大海是灰颜色的，但是人们总说，大海是蓝色的。”

“小时候自然经常在海里游泳，有一天，我突然就想一直游。”

“一直游。”

“游到海水变蓝。”

“游了很久以后，我发现自已经进入了一道海流。我不能挣扎，只能跟着海流走。一直流到了离我家隔得很远的地方，我才爬上来。”

“然后赤脚沿着海边走回家。走回家的时候……”

“天快亮了。”

“至今我回忆起来那个夜晚，那一段冷得瑟瑟发抖的很远很远的路，就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风景。”

“那个夜晚我找了个地方小睡了一下，梦里我梦到自己要死了。”

“后来，有人和我说：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那一晚看到的风景，那一晚做过的梦，原来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故人会在凉爽的夜晚长眠，我们要继续向前，有路便一直走到尽头，有海便一直游海水变蓝。“

“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人出生的地方，便会有一半死在那里。”

“故乡，也叫作血地。”

“不要害怕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这只是我们在现实中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

“这种镇静，说明往事与故乡都很重要，是能让我们心安的力量。”

这些话，在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娃耳中，听起来有些不大明了。

就连陆藏也有些分不清楚，这些话究竟是讲给她们听的，还是讲给自己听的。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陆藏便起了身，却发现两个丫头起得更早。

身子不佳的慈琪在洗菜，利索些的宣仪在煮粥。

陆藏已经跟她们二人提过，以妹妹的身份待在这里，而不是以下人的身份。

哪知两个丫头领了情，却懂事得令人心疼。

虽然相处不过两日，可两个丫头心里也都明白了，曹老丈口中的这位“陆公子”，绝对称得上是心善的好人。

没有将她们当做下人使唤，也没有任何的嫌弃，反而是出钱又用心，生怕她们过得不开心。

三人一同吃完早饭，陆藏便出门了。

临走时陆藏从包裹里取出几十贯钱，特意叮嘱了两人一番，不要拿着金条出门瞎晃，甚至在村子里也不行。

需要购买什么，可以用这换出来的贯钱，托外出的大人购买，给些路钱便是。

两人听进去了，当下将藏在院子里的金条挖出，挖了一个更深的洞。

陆藏看得苦笑练练，做完这一切才背着包裹出门。

这个包裹不是别的，装的其实就是佩刀，面具和圆领袍。

陆藏一直不想狩夜郎的身份在村子中暴露，这样会遭人嫌弃不说，还费了解释的唇舌，太麻烦。

找了一处无人之地，流民村子里的公职陆公子走进去，狩夜司的黑底鬃纹袍级挎着刀走出来。

今日，是广厦山入学评分的第三阶段，也是最终阶段。

往年通常是第一阶段带训过后便是演武，今年多了一场拉练，多了变数死了人。

但这每年不变的演武，还是要进行的。

演武，说是演武，但却不是新生们齐步走之类的假把式，而是逐一厮杀晋级排出名次来的淘汰赛。

这是每年帝京的大节目之一，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谁不想走入厦武院的演武场看看？

厦武院这边有脊鞘人的演武“武斗”，而广文院那边也有这一阶段的“文争”。

文官喜欢看文，武将便喜欢看武。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作为学子提前被军方，被“狩天浪”看上的好机会。

陆藏准时来到厦武院演武场，此时的演武场已是人满为患。由于并不限制平民进入，全帝京有闲有空的人都来了。

好在厦武院早有安排，让往届的学子提前一天便待在场内，维持秩序。

那家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