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藏，是你找上了费金威，找上了张散，害死了他们。

这样的念头，在这个夜里充斥着陆藏的脑海。

理性告诉他做的这一切是对的，感性告诉他：你是个罪人。

他忘不了男孩离去时回头眼眸中的期盼，忘不了男孩母亲眼中的悲伤，也忘不了火里模糊的那些人。

坐在小院子里看着月亮默默发呆的陆藏，听到了曹老丈的声音，赶忙迎了进来。

曹老丈深夜前来，为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

“村子里死了好些人呐，好几个孩子都没了依靠。仅凭这点年岁，又找不到活干。”曹老丈叹气道。

陆藏毫不犹豫说道：“陆某愿意出一份力！缺钱的话陆某愿意…”

这些失去了家人的孩子，都与他有关。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曹老丈听了之后摇摇头：“适龄的男孩还能找一份学徒的活计先过着日子，太小的男孩也有村子里的人家愿意收养，就是有几个年纪还小的女娃娃，没了去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几个小女娃没了依靠，往后日子便不好过了。”

闻言，陆藏一下就明白了。

穷苦人家愿意收养的自然是男娃，女娃终究要外嫁，不值当。

这很不公平，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只能如此。大家都是西界流民，家中本来就没有余粮，养一个男娃长大了将来还能耕作，而女娃将来总是要嫁人的，那不等同于打了水漂？

陆藏道：“那些个女娃娃原本的双亲应该也建了房子，我将钱财放到曹老丈你这里，劳烦老丈每月走一趟至少保证这几个女娃吃穿不愁，所需钱财我一力承担，如何？”

曹老丈敲了敲桌子，“这不是钱财的事。女娃要么是送到别人家当童养媳，要么是送到大户人家去做下人。前者在一个村子里我还管得着，后者那是鞭长莫及管不着啦！现下有一对女娃，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村子，村子里又没有人家愿意收，难办得很。”

“两个？让她们二人住在原本的屋子里不就成了？”

曹老丈看陆藏不开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长呼一口气，说道：“陆公子，你要媳妇儿不要？“

陆藏一口茶水差点喷曹老丈脸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惊道：“使不得！”

“怎么就使不得，养在你家里，过几年便能娶了！”

“不是，我有心上人了，真的……”陆藏感觉到了事情逐渐离谱化，于是赶忙说道：“曹老丈，你屋子里就你一个人，你孙子又去广厦山念书了，不如就留在你屋里头帮你洗碗做饭之类的可好？”

“这明明是好事儿，怎么感觉你避之不及呢陆公子，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看上的那位小女娘，心眼小啊？”

陆藏无奈解释道：“并不是，我的公职有时一走便是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你安排女娃放在我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样啊……”曹老丈思索一番，说道：“那这样吧，陆公子，老朽和你实话实说吧。“

见陆藏没有收养两个小女娃的意思，曹老丈也只能实话实说。

“这一对孪生姊妹，娘死在来帝京的路上了，爹又加入了帮派今日刚火掉，就剩她们这两个女娃。这一次死了好些个男丁，一共有四个女娃，一个被村子里的人家收为童养媳了，还有一个被送去了大户人家做下人。唯独剩下这两个小女娃，不愿意离村，也没人愿意收养。”

“其原由就在于，这一对女娃当中有一个患了肺病，没几年好活啦！”

“说得不好听些，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健康的童养媳，附带着领一个药罐子进门。而这两姐妹说什么也不肯拆散。”

“老朽家中确实缺人洗衣做饭，可光靠这两个女娃手里头的那点抚恤，也顶不住这吊命的吃药做法。”

“想来想去，村子里只有你这一户，或许能救这两个小女娃一命。”

“你也不用担心，就当是养了一个下人在家里，你不在的时候还能看家。”

曹老丈这么一说，陆藏便明白了。不是曹老丈这个乡绅不愿意养活，而是养不动。实在找不到人接手，才找到了陆藏这来。

曹老丈虽然这件事做得忒不地道，摆明了就是坑陆藏，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实际上，陆藏没有任何责任，收养两个小丫头。但心里那一关，说什么也过不去。

“那便明日，接来我这小院子里吧。”陆藏知道了前因后果，决定承担这份因果。

毕竟也算是自己间接让这两人失去了父亲。

“不用明日。”曹老丈笑了笑，高声道：“你们二人进来吧！”

陆藏：？？？

曹老丈走了，趁着陆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走的，一溜小跑完全看不出老骨头的模样。

两个面貌几乎一样的女娃，走进了陆藏的小宅子，一进来便跪在地上。

“请陆公子收留我们姐妹二人。”

说完便要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