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江南岸有一条人工挖掘的运河。

这条运河又分出了许多支流，将江南岸分割得稀碎，和“门前千流过”的千流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水路四通八达，顺着水路你可以到达每一个朱紫贵人的府邸门前。

风水讲究“前有照，后有靠”，江南岸的朱紫贵人，靠的自然是鹿台山脉顶上的天家，照的自然是将汇入天江的门前水。

江南岸如此多水路，造就了此处游船行业的兴起。

此时，陆藏便和一人坐在一艘小船之内，头顶是竹子编织而成的类似草席的船舱顶。

这是一艘小船，真正的小船。

除了船舱之内能够坐下两人，船尾再站一个摇杆的船夫，便再也容不下第四人。

小小的船舱内，陆藏与对面那人盘膝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是满满一桌子卖相诱人的荤菜。

“那么，说正经事吧。狩夜司穿袍的大人，找我出来吃这一顿，总不能仅仅想要请我吃顿饭。我呢，现在还算是店伙计，晚上酒馆便要开门了，现下正应是准备菜品的时候。”

这人当然不是叶低落。

陆藏饮了一口酒，也不废话：“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讲。”

“成立一个帮派，如何？”

这话一出，张散的眉头便皱成了一团，他略微思索后，果断的问道：“狩夜司要和扑浪人抢饭碗？”

“不是。”

“那不做。”张散毫不犹豫拒绝。

如果是狩夜司决定要和扑浪人抢饭碗，自己在狩夜司保护下还有命活，并且能攀上狩夜司的关系。

既然不是狩夜司的意思，那就没必要做这种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陆藏其实也猜到了张散会拒绝，于是便说道：“你有没有在帝京黑道谋得一席之地的想法？”

“一席之地？靠我一己之力？”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张散拿起一块肉沾了沾酱送入嘴里，说道：“大人，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不觉得一上来就说什么帮派不帮派的，太唐突了么？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你的急不可耐，这可不是一个沉稳的狩夜郎该有的表现。”

“不唐突，你在帝京求体面的身份，我则是求一个能让同乡人安定下来的机会。”

“噢？饮马岸西边的那些西界流民？”张散稍微一想便能明白。

经过一天时间，他早已经把帝京的势力分布摸清楚。

陆藏点了点头，“没错。”

“你是狩夜司的陆藏吧？”

“你知道我？”陆藏不动声色问道。

“今早稍微打听了一下，大人做事高调得很，不难打听。”张散笑了笑，“实不相瞒，陆大人，你找我算是找错了人，我没有在帝京长留的打算，或许过多十天半个月，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也说不定。”

“浪子？”

“浪子这个词不太对，我更愿意说得文雅一点。我本天涯逍遥客，处处桃源处处家。”

张散这一大笑，陆藏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

“陆大人，我想你需要的是那种，真正的恶棍，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你不就是恶棍？”

张散一字一顿说道：“疯，狗。”

张散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说道：“我做事凭的是自己的喜好，烂命一条有时不计后果。若是接了一个大摊子，我便不那么自在了。陆大人，你可以换一个思路想问题，不一定要自己建立一个帮派接纳流民，这帝京之内大大小小的帮派几十个在那，你可以去先礼后兵要求那些帮派接纳不就完了？”

陆藏闻言，脑海之中渐渐出现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或许自己真的没找错人，只是搞错了顺序！在见张散之前，自己真正应该去找的，另有其人。

“受教了！”

陆藏直接一拱手，而后消失在船舱内。

张散一愣，没搞明白这个袍级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或许是他想到了什么，灵感乍现于是急匆匆办事去了？

不过…帝京的袍级，还真是有够恐怖的啊…

那一闪即逝磅礴源炁，张散未曾在别的袍级身上见到过。

冒冒失失，又过分年轻的袍级么…张散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似乎…不利用一番，都对不起自己从水中捡回的这条烂命啊？

看了眼船舱内一桌子酒肉还有一半未曾动过，张散也不急，让船夫慢慢摇，自己抱了半坛子酒侧躺下。

猛然往头顶望去，午后太阳正盛，船顶那草席样式的编织纹路，有阳光透过这垫垫缝隙洒落而下。

犹如夜晚星空。

午后，河上，小船里。

酒水，醉眼，闲时光。

张散看着这船顶透出来的点点阳光，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