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散还是喝到了酒，还有一碟清汤寡水面，那是黄彰老爹刚做出来的宵夜。

年轻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并不怎么好吃的面，黄彰老爹则重新开始擦拭店内的酒坛子，在地上，三具尸体躺在不同的地方。

黄彰老爹打开了窗户，小酒馆里的血腥味，早已经被夜里的空气席卷一空。

实际上，没砍过人的人，很难相信人身上居然会流出这么多血，就像是一个红色的小池子一样。

恶心，刺鼻，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呼...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谢啦，掌柜的。”

张散用衣袖抹了抹嘴巴，然后大口喝着酒，最后将空掉的酒碗砸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呻吟。

“再来一碗！”

“没有了，你刚刚在我的地盘杀了两个人，只是为了一些些钱财，你是个真正的恶人。还穿着从死人身上拔来的衣服，彻头彻尾的坏种，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一点悔意都没有...”

老爹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虽然嘴上说着没有，但还是转身给张散取了半坛子酒，粗鲁骂道，“喝了这杯就给我滚，对了，临走前把尸体处理掉，我可不想让姓卓的狗杂碎来找我的麻烦。”

“姓卓的？”

张散的手在冰凉的酒碗边缘轻轻的敲着，“那三个死人的上头？”

“对，这一片的老大，柯氏商会的杂碎，心狠手辣，是个狠角色。这一片失踪的十个人里，最少有七个都和他有关系。”

黄彰老爹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猜猜他的新仇人是谁？”

张散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具尸体，然后歪着脑袋看向老爹，“连风都能吹倒的老头子，都能干翻他们。想来那姓卓的也不怎么样。”

这充满恶意的回答让黄彰老爹冷哼了一声，他扭过脸不再理会偷笑的张散。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开口的时候，确实混蛋。”

“很多人这么说过...”

张散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最后他说道：“算了，和你这老头子说话也怪没意思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了。也算是我替你解决了这些麻烦的报酬。”

“喂！小伙子，最后一个麻烦，是老头子我自己干掉的！”

老爹非常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你凭什么说他们是我的麻烦？没准他们是我的客人呢？”

“三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带着刀和匕首，坐在一个只有一个老头的酒馆里，这个酒馆就在饮马岸几乎最南边的一条街，岸边还有一些在搬货的伙计，你这个本该生意红火的地方又这么冷清，还要我继续说下去？还是说，你非要觉得那三个小混混和外边坐着的那两个喝酒的人一样，是客人？”

黄彰老爹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窗外的雨似乎变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户，风吹得门板嘎吱嘎吱的作响。

“一个聪明人...会来我这小酒馆里喝酒的聪明人，很久没见到了。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帝京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爹诧异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张散，惊讶于张散敏锐的洞察力，而后朗声说，“你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帝京在今天之前还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最近嘛……”

“柯氏商会……呸，他们应该叫柯氏黑帮，总之他们的话事人白天的时候失踪了。头目们都在积蓄着力量，准备把对方的狗脑子打出来，而后自己坐上话事人的位置。今天来找我麻烦的三个混混，就是为了尽快将我这家酒馆拿下来，而后好全力投入到他们黑帮的势力斗争里面去。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样的恶人，不过我老了，他们要对付我就是一刀的事情。姓卓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今晚如果不是你过来，倒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了。我最近的一个伙计偷了我五十两逃跑了，我需要一个能打又心狠手辣的新伙计和我站在一起，怎么样，卓杂碎的新仇人？”

张散语气轻佻说道：“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还不够啊，掌柜的。”

“让我想想。”

黄彰老爹的手指在额头上敲了敲，“一个能让你融入帝京的身份。帝京的夜晚虽然治安很糟糕，虽然黑帮横行，虽然每天都会死十几甚至几十个人，虽然已经烂透了，但它还是有秩序的。白天有秩序，晚上也有，最少夜晚的表面上有秩序。一个身份，能让你这样彻彻底底的黑户，免去很多麻烦，尤其是来自六扇门和扑浪人的麻烦。”

“嗯，听上去帝京的夜晚和我很搭。”

张散咕哝了一句，他的手指在有些破旧的上不断跳动着，最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一个身份，外加五十两，我可以保证这半个月，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你，要知道，掌柜的，你的命很值钱。能打的人到处都是，但像我这样心狠手辣的，可不好找。”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虽然张散一副恶人模样，但老爹并没有排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