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或许会被认为是一尊吓人的雕像。

他站在烛光照的到的地方，光是那烛光下一身可怖的行头，都已经让人感觉到丝丝寒气冒出。

尤其是，他衣角等处，还留有未被蒸干的水珠蒸汽。

罗今杰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大笑道：“天天死气沉沉的，看你一眼都发寒，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骨？”

鳞甲面具下的林业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到这来可不是为了喝酒的，方才瞧见有箭矢破空而来，海螺案有新进展了？”

“就知道底下那群人看不见，你也必定能看见。”

罗今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道：“倒是不急，扯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天眼观死掉的那个服级，修为境界是被强行拔高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势力，可不简单，你应该有印象。”

林业目光微凝，等着罗今杰的下文。

能被罗今杰称之为“不简单”的势力，便是值得重视的。

但没有下文了，这过去十几二十年里被人冠以“黑虎”恶名的罗司主换了个话题，撇开了海螺案。

“陆藏若是升为袍级可有人不服？”

林业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你这样等他立下名声再授予袍级属实是慢了，境界摆在那谁会不服？还是你就喜欢看他慢慢升上来？”

罗今杰道：“总要做给上面看的嘛，不然说升就升，山顶上住着的那位又该有言辞了。”

林业知道这是借口但并未反驳，狩夜司之内哪怕是披氅这个等级的职权，还不是司主一张嘴就能跟君上要到的东西？

他先前想不明白司主为何放着陆藏在帝京任由其放肆，但如今有些想通了。

年轻人，拿了三年刀砍了三年的人，再一下子接过不小的职责，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罗今杰面色平静，在烛光中显得有些可怖的脸庞，张开口说道：“我从未想过再立一系，陆藏并非狩夜司久留之人，结个善缘，更好。”

听到这话，林业倒是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帝国第一人，狩夜司黑虎结善缘？”

“帝国第一人？怎么你也信了这说法？都是严戈那个老瞎子到处传谣给我惹事儿！这是诬陷，捧杀！”罗今杰羞恼的捶了下案几，怒道。

林业沉吟一会儿，道：“这些话在帝京传的猛，其余正慢慢的往周边扩散。”

“是长进了不少，但是远没到帝国第一人这一步。我这个境界有多少老妖怪这么多年了还不肯入土，又有多少人和我齐头并进？别的不说，扑浪人的蝠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境界的人多了去了！”黑虎司主摊开一张纸，抓起桌上的笔开始着墨。

“狩夜司狩夜郎遍及帝国和西界，我可以很确定，能和你站在同一高度的，真没多少。”林业顶了一句。

罗今杰停笔，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驳，因为他俩的消息渠道基本是一样的，他也知道这个境界里能跟他碰一碰的人是真没多少了。

罗今杰突然想起了一个每年春分发布的榜单，或许能帮自己洗脱嫌疑。

“明年春分，这谣传不攻自破。”罗今杰又问道：“上次见了陆藏你感觉如何？”

“很难杀，非常难杀。”

听到林业这个回答，罗今杰笑了。能让狩夜司盘山林业都称之为难杀的人，传出去都可以吹嘘一波了。

别人不清楚，难道作为司主的黑虎罗今杰还能不知道吗？作为专职杀伐的一系，林业身上煞气，横压他手底下这一系能人之总。

“盘山”，这个初听像美名，实际却是恶名的名声，所寓意的，正是“盘踞在尸山之上的巨蟒”。

罗今杰知道，“很难杀”，已经是在林业心中仅次于“会被杀”，和“杀不了”之下的超高评价了。

“关于他的安排，我在未来有计划。找个时间安排你蟒系的叶低落去，把袍级的黑底鬃纹衣服和这封信送去给陆藏，之后再让叶低落跟着他，反正不能让陆藏直接跳到披氅，由着他光拿俸禄又啥正事儿都不干可不成。”

指了指案几上的一套衣服，和刚写的这张纸，罗今杰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林业拿起衣物正要关门，罗今杰又道。

“下次把衣角那些地方蒸干，我见着了就总想起你在昭狱里的那模样。”

司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憨厚，缜密心思。这大晚上衣服一点地方没蒸干，黑灯瞎火都注意到了。

林业点了点头，合上门，退了出去。

狩夜司披氅级，盘山蟒衣，林业。

昭狱中千奇百怪的刑罚，虐杀，逼问手段，有大半数是帝国千年里留下来的。还有小半数，是林业入职狩夜司之后带来的。

一个以一己之力更新了昭狱手段，增加了昭狱血腥程度，将昭狱值守人员逼疯逼走又逼成变态的人物。

最喜好，如同蟒蛇一般，研究人体最大的扭曲程度，和人骨碎裂如沙但不致死的极限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