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眼观驻地，坐上车辇的司徒克，第一时间便是让皮合派人抓紧打听，新生拉练的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皮合应下差事后，想了想说道：“克爷，咱找着新生远行的地点之后就提前过去没问题，但这一次带训的十五个袍级会把那一片地方提前清场，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假了？……哟！”

一个人便占了半个车辇的皮合，头顶挨了一记拍，司徒克恨铁不成钢的说：“咱可是侯爷，侯爷你知道吗？侯爷在哪出现不行？”

对于反应迟钝且胆小怕事的皮合，司徒克也是心都累了。

别家的侯爷出门前扑后拥，恶仆牵着牵着恶犬，挥着马鞭开道，嚣张跋扈。

怎么自家这护卫头子，明明实力超群，却过分谨慎？

“皮合，你要记住，现在帝京能整死你的人已经不过两手之数了，你怕个啥？本候平平无奇一凡人，嚣张不起来。你就不能自觉些，豪横些拿出司徒家的霸道来吗？”

恶仆被打脸，而后主家出现，以势压人的情况，自司徒克记事以来从未出现。

说实话司徒克曾经多多少少有些期待来着，奈何散金候的名头太大了，皮合的大胖脸也从未被打脸。

皮合皱了皱横肉上那不明显的眉头，“可是克爷不是没有官身的吗？外头总是有人骂‘散金候有几个臭钱就如何如何’的时候，我都是直接冲上去说‘我家候爷有的臭钱可不止几个’！咱还是要小心些，小心无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司徒克好半天讲不出话。

什么叫，我家侯爷有的臭钱可不止几个？

捂着额头叹道：“皮合，你和管账的慈雅妮，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关于我总是在提醒着我那谨小慎微的护卫头子，‘我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散金候，只要不造反就可以嚣张跋扈一辈子’这件事。

……

数日前，广厦山还未开学之时。

盲人严戈同往常一样在楼船顶舱醒来。

严家世受圣恩，宅邸不小。但身居高位，上次回府已是许久之前的事。

不回家仅仅只是严家男人都有工作狂的属性，不止严戈如此，严楚，严裕严行飞也都如此。

绝不是为了什么“身处天眼观，不宜暴露身份危及家人”这种离谱的理由。

严阀对于江湖人士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闯严阀和闯天眼观楼船有区别吗？这一点没有人实践对比过；又或许有，只是没能活着走出来告诉世人。

天蒙蒙亮，一抹鱼肚白掩过夜色。

天眼观所在的人工运河，放眼东望尽是平坦之地。巡夜站岗的天眼众就迎着这一抹掩过夜色的鱼肚白换岗。

似有所感，严戈依旧紧闭双眼，但头却转向了西边。

有一箭矢自天边激射而来，稳稳当当的穿过窗户，钉在了一盘挂在木柱的靶子上。

细看之下，这靶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击中了。

严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有人有话要说了。

他来到凭栏处，一个瞎子极目远眺。

楼船之顶，一双紫色眼眸睁开。

旁人不可及的视线里，严戈读到了说话那人的唇语。

数日后，一名天眼观服级在任务途中不幸入魔，袭击同僚。回了天眼观后草草下葬，没有留下脊灵铁。

再数日后，狩夜司司主罗今杰在夜色中，收到了刚送走散金侯的天眼观观主送来的箭矢。

那一箭的来势极凶极快，却不带一丝破空声。

黝黑的一层薄薄皮肤下不含一分赘肉的高大赤膊壮汉起身，从同样箭痕不少的靶子上取下这一箭。

阅读完这封绑在这支东来箭矢上的密信，罗今杰无声的将密信伸向入夜时分用以照明的火烛。

火焰顺着这纸张蔓延，燃烧。

直到烧到手后，他才握拳将火苗掐灭。

再次摊开手掌，已是一团火灰。

摇晃的火光，将帝国之虎高大异于常人的身躯，照出更加大的影子投在墙上。

从他掌心落下的火灰，就如同这场没人知道的对话一般，不留痕迹。

谁能想得到呢？手底下的人打生打死，身为狩夜司话事人的罗今杰，却和死对头的话事人有来往交易。

这一切当然不能被旁人知晓，因为闲言闲语，因为交易本就应该掩人耳目。

罗今杰走到夜浮屠顶层的角落，轻轻拉动一根绳索。

这是楼层之间用来传讯的绳索，绳子联通下层，听到的人会及时通知披氅级的大人上楼听令。

不一会儿，盘踞在狩夜司诏狱阴暗角落里，蟒系顶头的那条有“盘山”恶名的“蟒”，到了。

此时的盘山，完全不似那日陆藏在广厦山食舍顶层见到的那般平易近人，头戴鳞甲面具，披着一身鳞片制成的宽大深衣推门而入。

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制成的深衣，看上去格外渗人。

没有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