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进宫的马车之上。

这还是程相欢第一次见桓渊穿亲王朝服。

她见惯了桓渊穿素色衣袍，便自然而然感觉这张清冷的面容配素色最适宜。然而当亲王朝服繁复的花纹加身，缀满玉石的白鹿皮弁将他白发绾起，竟使他透出了一股威严庄重的惊艳。

宛如从天边皓月变为金轮耀日。

程相欢从不吝啬夸奖，立马竖起个大拇指：“王爷，今个儿真好看！”

桓渊看眼前的小王妃身着正红大衫深青霞帔，戴九翟冠，恍惚间想起了大婚之夜时的程相欢，朱唇皓齿，嫭以姱只。

他少见地含笑回道：“王妃也好看。”

程相欢没想到桓渊竟然没脸红沉默而是回夸她，顿时愣了愣，随后眨了眨眼，没脸没皮似得问道：“所以说，我与王爷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此话一出，桓渊终究还是没顶住，脸倏地红了一片，呐呐不语。

这人又在胡说些什么！

胡闹够了，程相欢撩起车帘探头看了一眼，朱红城墙愈发临近，阊阖正嵯峨，好似蛰伏的巨兽。

桓渊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他问：“还记得出王府时我说的话吗？”

车轮碾过积雪咯吱作响，程相欢放下帘子，端坐回位置上：“记得。”

宽大的朝服袖摆下，桓渊暗暗握拳，指甲将掌心刺得生疼，他面上仍是淡然的模样：“虽说要那般行事，但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你且安心。”

“我信王爷。”程相欢朱唇勾起，莞尔一笑，忱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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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宫门前，沛竹搀扶桓渊自车上下来，程相欢却在一旁袖手旁观，面露不耐。

皇后派来的太监见状，主动上前扶住桓渊。

桓渊道了声谢，侧过头对沛竹道：“你回马车上候着吧。”

“小的遵命。”

进了宫门，太监边搀扶桓渊边引路道：“皇后娘娘许久未见王爷，极是想念，早早就派小的在宫门前候着王爷，领王爷先到凤仪宫一叙呢。”

“谢皇后挂念。”桓渊淡淡道。

甬道漫长，朱红宫墙如两道线延伸至前方看不见尽头。

道旁每隔几丈伫立着侍卫，偶有小太监路过，被桓渊奇异的外貌吸引，多看了两眼，便被边上的老太监一巴掌糊在脑袋上硬按下头。

待桓渊等人行远，小太监捂着脑袋抬起头：“师傅，那是哪位亲王？瞧着挺年轻的，怎得满头白发？”

老太监瞥了眼石雕似的侍卫，小心翼翼将小太监扯到一片空地才敢开口：“你个小子不要脑袋了？那是二皇子温王！”

“温王？！可……可温王不才刚刚弱冠吗？这白发……”

“嘘！你当为何鲜少见着温王？你当为何七位皇子中，连大皇子都尚未封王，偏偏只有二皇子数年前便封王出宫？”

“我，我当是外头传的那样，因为二皇子才华卓绝……”

“笨！自然是因为二皇子这容貌！”老太监声音压得极低，“多年前，老人们都说二皇子是妖星降世才会有这副容貌，皇上便是听说了这话，才早早赐二皇子封号出宫建府。”

“妖星？”

“是啊，听说这妖星可是会妨死所有亲近之人！”

“这么厉害？”

“元皇后不就是被二皇子妨死的？还有许多年前，有个待二皇子极忠心的大宫女……对了，这些话，包括瞧见二皇子真容这事儿，你个小子可千万别往外头传啊！”

话说回来妖星桓渊那头。

天色渐晚，风雪加身，桓渊步子越行越慢。

一张俊脸竟比飘雪更白，身形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然背脊仍挺得笔直，似永远不会被风霜雨雪压垮的松柏。

程相欢这么多日的汤药喝下来，落水时留下的寒气早已消除，即使如此，在这天气下走了这么许久，也有些快受不住了。

她将披风紧了紧，她都快撑不住，更别提桓渊了。

经过这几日相处，她大约也对桓渊的病状有了些了解。

若是调理得好，只是比正常男子稍显体弱。但若是长时间吹风受寒，转头就得病倒。故而平日里，桓渊几乎连卧雪阁的院子都不出。

今日出门前，桓渊灌下许多汤药，苦涩的药味久久环绕在程相欢鼻尖。

她不知道那些汤药够桓渊撑多久，看着桓渊瘦削的肩膀与被风扬起的白发，心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行至途中，身后突然传来数人沉重的脚步声。

程相欢回首看去，只见几名身强体健的小太监稳稳抬着一架轿撵，而轿撵之上，则坐着一个男子，悠哉闲哉欣赏雪景。

身上的服饰品阶分明只是个区区郡王。

程相欢都快被气笑了，堂堂亲王在这里徒步踏雪而行，郡王倒是有轿撵乘坐？

她几番想要上前质问大太监，皇帝皇后明知桓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