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留，别人未必肯收。”陆怀恩笑道：“放心吧，你既不想她入宫，我自然有法子断了林家这念头，这事儿你便先撂下吧。”

他伸手向前，扯着舒颜的衣袖小小的晃了晃：“倒是郡主你，不过月余不见，瞧着倒又像是瘦了些。”

他说这话时态度亲昵无间，与两年前有着天壤之别。

“并没有。”舒颜回握着他的手，与林臻的温热不同，陆怀恩这人便如他说话一般，冷而不自知。

“你总是操心太过，每回见了都是这话，要照你这说法，我怕是瘦的连骨头都轻了。”她将紧握的双手轻轻的贴上脸颊：“我很好，你别老是挂心我。倒是你，这次回来是何打算？要入林府还是回宫去？”

“都不是。”陆怀恩趁势捏了捏她玉白的手指：“太皇太后开恩，免了我在宫中应职，往后我便是自由人了，凭借从前挣得那些家私，要过日子总是不难。”

“也好。”舒颜想着自己在林府的作为，不由垂眸：“左右我也不想你瞧见我那副模样……”

虚与委蛇，谄媚讨好，从前她总觉得那是女子的顺从，如今看来不过是有所图谋的诡计罢了。

提起这个，陆怀恩的眼神有一瞬暗淡，可很快又恢复如常：“我知你所愿，更懂你的苦衷，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舒颜苦笑：“两年我与你一道踏出京都，只当是告别过去的束缚，从此天高水长，任我自处，谁曾想最后竟还是逃不过。”

陆怀恩不愿见她这般黯淡无光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微笑道：“郡主，你总说来日方长，我信了这话，由着你回来了，你要是还做出这副模样，只怕是会勾着我后悔啊。”

“淮恩。”舒颜柔声道：“总归是我对你不住。若不是我，只怕你早就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了……”

“并不只是为了你。”陆怀恩道：“你知道的，若没有太傅，我只怕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在这儿听你伤春悲秋？好了，别说什么亏不亏欠的话，我们之间没有这些。”

也许吧，舒颜比谁都清楚陆怀恩在入宫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入宫后又是如何在一众天潢贵胄中委屈求生的，就像骆珠玉说的那样，他从前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性子。

那时舒颜还不懂人情世故，仗着太皇太后宠爱，在宫中也很是横行霸道了一阵，跟着三公主五公主一道狐假虎威的“作恶”，今日气哭了这个，明儿惹怒了那个，实在是天怒人怨的狠了，自然也会有遭遇报复的时候。

那一日是合宜的生日，舒颜因为字写的太丑被留堂抄书，按着惯例，她自是不能老老实实挨罚，撒娇撒痴都使上了却没有撬动师傅分毫，台上人老脸一板硬是盯着她用楷书抄完了二十遍兰亭集序。

一番折腾下来天都黑了，她本就落了单，还一心一意念着宴席上的吃食，便怂恿着月柳云春带她走那条宫人偷懒时钻的小道，可不是知是犯了什么太岁，好巧不巧的被四公主那一伙人碰上了。

现在想想，若非是刻意在这儿堵她，原本该在接受祝福的小寿星如何会出现在那样幽暗破烂的小道上。

合宜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最见不得有人在身份容貌上压过她，可偏偏三公主和舒颜凑在一块儿时便整整齐齐的踩上了她的痛处。

三公主乃是皇后娘娘所生，真正的金枝玉叶，合宜再无知也不敢贸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倒是舒颜，明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千恩万宠，可说到底不过是臣下的孩子，上头虽有个做太傅的祖父，可再往下瞧却经不住细看了，她的父亲舒不弃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武将，听说老实木讷的很，断然是成不了气候的，舒颜虽顶着郡主的虚名，可与公主自不可同日而语。

合宜抱定这样的想法后，便趁着自己生辰，聚齐了一些平日里被舒颜捉弄过的玩伴一道，誓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诚然，那些蛇虫鼠蚁的伤人的恶心玩意儿，合宜不屑去碰，只让奴才去厨房找了些泥鳅黄鳝样的低贱东西等着那条小道上。

舒颜被抓时正在给合宜摘花，她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海棠树上那朵并蒂双色的花骨朵，微微颤颤的绽放着，娇柔而绝色。

她才想伸手去摘，就被人从头到脚套了麻袋，无法言说的腥臭味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包裹住了她，黏腻恶心的蛇样生物毫无章法的在她身边乱钻乱窜。

“啊！”惊恐的叫声几乎震碎了她的胸腔，手边疙疙瘩瘩的触感激发了一层又一层的寒颤。

那一刻除了尖叫，她连救命两个字都喊不出来。

外头也不知是谁提议，拿着小棍子开始拍打翻滚扭动的麻袋，这一下，原本就被激得烦躁的小东西越性发了狂，虽不会咬人，可却开始往人衣袖领口里钻。

春衫轻薄，哪里经的住这般，舒颜惊慌过度后反而忘了害怕，一把扯出快要划入小臂的黄鳝，狠命朝着地上一摔后摘下金簪噗呲一声将它扎穿。

腥红的血色在黑夜中晕染开来，气味浓郁不散，除却将她身边那些东西吸引过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