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之感觉自己很累，他总是在歇斯底里，总是处于崩溃的边缘，因为他从入院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一只待宰的羔羊，唯一的区别就是，羔羊并不知道自己早晚被宰杀命运，而他清楚。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这里的情况，那将是伴随他一生的恐怖阴影。

鹿城市第四人民医院，原名为鹿城市精神疾病专科医院。

季安之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在他印象里的精神病人都会穿着特制的病号服，两个奇长的袖子绕过床板，把病人跟床结结实实得捆在一起，像是清宫剧里裹在被子里送去服侍皇帝的女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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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虽然穿着病号服，但手脚完全自由，只是自己的病房有些不一般——是一个透明玻璃组成的正方体。

他环顾一周，这极其简单的房间，非常适合作为一个写作室，特别是有拖延症的作家。

四个角落分别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套单人桌椅，洗漱台，马桶，这些东西除了摆放位置不符合人类习惯外没什么不正常的。倒是自己屁股下面的这张治疗椅，诡异的放在了这个房间的正中央。

他歪过头，透过玻璃就看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白峰，还有另一个医生，张星。张星毕恭毕敬的低着头，脸上始终挂着相当标准的微笑，而白峰则口若悬河，唇齿不断地开合着。

季安之看着滔滔不绝的白峰，那一开一闭的嘴唇竟然变成了一个个汉字，直接进入了他的大脑，甚至白峰的声音也直接在他大脑里响起。

“这件事情就你我知道，他的父母，还有院长，都说这是由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常规精神分裂，需要长期用药和住院疗养。”

一旁的张星点了点头，那抹职业式的微笑纹丝不动。

白峰挑了一下眉头，看着病房里面的季安之，问道：“这个病人为何要使用特殊病房？”

张星没有丝毫的迟疑：“患者体内存在暴力人格，还有自杀倾向，入住常规病房有安全隐患。且该患者获得了贫困大学生医疗基金会的专项救助，治疗款项充足。”

白峰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笑容，很显然，他对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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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办事，我放心。”他眯着眼睛盯着季安之，“他好像在盯着我。”

“主任您多虑了，这是单面玻璃。再过十分钟就到了您的治疗时间了，这会儿正是安定剂起作用的时候，安定剂作用下患者呆滞是很正常的。”

白峰看了看时间，五分钟之前安定剂已经在后台控制下，通过预埋的针注射进入了季安之的身体。他在心里一边感叹着高级病房无接触式，全自动化技术带来的便利，一边努力掩饰自己的兴奋。

张星弯了弯腰，开口说道：“主任，马上开始治疗了，我这边先行离开。”

白峰看着张星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门外，那扇电子门发出“滴答”的上锁声。

他走到控制室前，对着麦克风喊道：“陈序。”

声音响起的同时，整个玻璃房内的灯光全部熄灭，然后房间的中央顶端亮起了一束白光，像是聚光灯一般，直直地打在了治疗椅上。

季安之还愣在床边，他从刚刚的对话中知道自己这种病叫精神分裂症，但无法理解的就是白峰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自己的病情。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他透过单面玻璃看到了另一侧，也透过隔音玻璃听到了对话。

但考虑到自己置身玻璃房，如同一个小白鼠一样，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期待跟你见面。甚至并不是为了那项技术——精神世界的具象化。”白峰的语气变得温柔且关切，跟刚才的状态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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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之吓了一跳，他听不懂白峰的话，但这个脸上表情兴奋到有些诡异的医生，却死死的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安之如实回答道。

“不！我没有问你！你怎么还醒着？”白峰的表情有些狰狞，这是由于恐惧产生的愤怒，他似乎失去了很是在意的东西。

但作为一个老江湖，他稳了稳心神，将麦克风静音，随即用内线电话开始打电话，但他不知道，季安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动作，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周护士长，特殊病房内患者该推送安定剂了。”

他的表情随着电话那头的回应变得震惊。

“确定吗？”

“真遗憾，需要加大药量了，请再次注射这个剂量。”

“不会有问题的，剂量依然在合理范围内。”

白峰挂断了电话，自顾自的摸索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