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路过杰米所说的洗衣妇使用过的桥墩，桥墩下的河流死角处，水面漂浮着一层奇怪的白色油沫。

有一群年纪不大，但是面色很不好看，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女人蹲在墙角之下，也没有洗衣服，只是愣愣地盯着伊莎贝拉和夏尔两人。

伊莎贝拉没有关注她们，她只是淡淡地说：

“诺拉小姐发现有趣的东西了。”

其实不用伊莎贝拉，夏尔自己本人就可以通过锈蚀之心搜索境外之界力量的气息，一步一步慢慢找到河流旁边的术士线索。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这个能力告诉伊莎贝拉。夏尔微微点点头，沿着河边继续向前走。

“所谓的狼人，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夏尔在传说中听过这种神话生物。除了狼人，还有巨人、精灵、哥布林和龙等等为众人所熟知的传说种族流行于各种通俗文学和历史记载当中，然而，真正见过这些东西的家伙真的很少。

夏尔的原主，住在小城卡哈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城中有一位老者在幼年时期于森林中迷了路，见到过哥布林的存在，但即便是这样，那也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泰特斯人发明了蒸汽机，世界逐渐开始步入现代社会之后，这种鬼怪神话的传说变得越来越少，报纸上面也不再记录这种东西，而是开始转向社会问题，贵族绯闻和文艺知识。

能够调动得起读者胃口的，也就只有八卦和各种杀人魔的故事。

“怎么说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伊莎贝拉回答道，“《日曦之书》上面记载的那些传奇生物，有很多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你很难寻找着他们——至少在安多利亚，狼人这种生物差不多已经绝迹了。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来莱玛黎安圣国旅游，尤其是往西边茂密的森林和无人沼泽之中深入，你或许会幸运地闯入他们的部落，然后被撕成碎片。”

“你见过它们？”

伊莎贝拉轻轻地哼着笑了一下。

“见过？喔……你可以这么说吧。我见过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想象出来的和想象不出来的很多东西。”

“他们……和人类的差别很大吗？”夏尔低声询问道。

“哈哈，你相信我，人类并不一定比鬼怪高尚，人类只是比鬼怪长得好看。”

“他们的力量，也来自于境外之界？”

“是的，无一例外——所有术士力量，归根结底是规则的扭曲，而规则扭曲这种现象只发生于境外之界。因此，即便是奇异生物，也永远和境外之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沿着河边的坚硬泥土路，与贫民区贫民们居住的地方渐行渐远。这里除了他们，不再有人，远处的石拱桥也变得模糊起来。

好消息是，空气终于变得清新可闻。

路边四周高大的松树伸展着枝条，坚硬刺状的叶子翠绿可人，这给四周寒冷而坚硬的空气带来了一些春天的错觉。

夏尔脚边凹陷处还有冻上的水坑，这说明如今的气温仍然低于水的冰点。

夏尔裹了两件棉袄和一件外衣。虽然说自己拥有了术士的力量之后，抵御寒冷的能力变得更加强大，但这样穿会使得他更舒适。至至于伊莎贝拉——夏尔并不知道她里面到底穿了多少，只知道她外面那裙子看上去除了花里胡哨，没有丁点实用功能。

诺拉在空中盘旋着，飞了回来，爪子扣在河边的一块尖尖的大石头上，停在那儿盯着两个人，不动了。

“我们要到了。”

伊莎贝拉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

不用伊莎贝拉提醒，夏尔自己已经发现脚下的泥土规整了起来，那条路像是被人特地用铲子铲了一下，硬泥土的凹陷处被碎石子填满，用工业时代的皮鞋踩在上面，并不会感觉过分硌脚。

这段路被人修整过。

他刚刚低头想观察一下路边的碎石和杂草，立刻就看见一块石头做的碑石杵在地上，碑石的后面还有一颗刚刚种植的小树。

小树没有叶子，但仍然有生机，只是在寒冷的侵蚀下，暂时陷入了休眠。

夏尔半蹲了下来，擦了擦石碑，发现石碑上也没有任何灰尘，字迹被雕刻的很清晰，还用红笔仔细勾勒过。

“一个在路上捡碎掉的茶叶渣的男人，不知道家乡，不知道年龄，不知道是否有家人，也不知道姓名。死于1502年11月20日。”

“这是墓碑，但墓碑的主人没有名字。”伊莎贝拉站在自己的身后，淡淡地说，“也不像是乱葬岗，因为死在贫民区的无名流浪汉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给他立个石碑，刻上生平，只会被丢到臭水沟里慢慢腐烂。”

“立碑的人很明显不了解死去的家伙，仅仅把他拖到了这里，但这两个人一定有过交集，否则，立碑者不会知道这个男人是捡碎茶叶渣活下去的。”

伊莎贝拉没说话，用皮靴蹭了蹭地上的土，把一个小石子向前踢去。夏尔抬起头，盯着那颗石子滚到不远处的土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