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始十年正月十三日，北京城。

先顾珣一步回京的兵部尚书袁可久此刻正在兵部衙门，与他对坐的正是九门提督萧承宗。

“玄始七年京城那场爆炸案的案卷，是你给成玦的？”袁可久问。

萧承宗点点头：“是成玦问我要的。”

“承宗，你可知此案牵涉到多少人？你这么做会得罪多少人？”

萧承宗也知道自己误判了形势，于是沉默不语。

袁可久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门生，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不加考虑。他见萧承宗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有再深究。

翌日，顾珣率领的西征军班师回朝。

没多久，司礼监掌印太监靳信手捧圣旨来到京营营门。

京营主将安国公温崇仁接过圣旨，大略读过后，心情沉重。

换防。

玄铁流金神鸾三营调往辽东，其余九营调往陇西，二月启程。

反复看了三遍，温崇仁洒然一笑：“也罢，何处不可全我十万宜阳王军报国之志？”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温崇仁只怕皇上此举寒了天下人的心。

——

顾珣刚刚回京便与沈素萱一同去了袁府拜见老师。

进了袁府中堂，袁可久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袁可久当年还未入仕时就有“棋圣”之称，如今五十年已过，他的棋艺更是无人能敌。

袁可久见顾珣来了，笑道：“来得正好，过来陪我杀一盘。”

顾珣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素萱：“跟您老下棋我就没赢过，不如让沈姑娘试试？”

袁可久点点头：“行啊，这么些年我除了耶律长陵还没在棋盘上碰到过对手呢。”

沈素萱同袁可久下了三盘棋，不出所料，一局都没赢。

老人开怀大笑：“姜还是老的辣啊！”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上元夜，少年将军顾珣身着一袭玄衣缓缓行于长街，他身旁是白衣如雪倾国倾城的少女沈素萱。

此时的北京城，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沈素萱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盏盏花灯，怔怔出神。就算是前世的金陵城，也没有如今的北京城这般繁华。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许多人和事面目全非。

灯笼铺子的老板见沈素萱似乎看上了一盏小白兔式样的花灯，便热情招呼道：“姑娘可是看上了这花灯？猜对三个灯谜便送给姑娘。”

沈素萱寻思着这有何难，便欣然答应。

“第一个灯谜，待到重阳日，打一字。”

沈素萱稍加思索就答道：“晶，晶莹的晶。”

老板赞许地点点头：“姑娘猜中了。第二个灯谜，无风荷叶动，打一字。”

“衡，衡阳的衡。”

“姑娘又猜中了，再猜中一个灯谜，这花灯便是姑娘的了。”老板笑道，“第三个灯谜，昭君仰首看斜月，云天吊亡魂，打一字。”

一旁的顾珣有些无语，今天是上元节，又不是中元节，这灯谜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昭君仰首看斜月，云天吊亡魂？”沈素萱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这灯谜是什么意思，“成玦，你知道吗？”

“昭君姓王，仰首看斜月就是在‘王’字上面再添个‘月’字，云天吊亡魂则是在‘月’字旁添个‘亡’字，所以谜底是望，守望的望。”顾珣从容作答完还不忘多问一句，“在下所言对否？”

老板乐呵呵地取下灯笼：“恭喜公子猜中了，这花灯便送与姑娘。”

沈素萱接过灯笼：“多谢。”

“就是不知道陆时暮人在何处。”两人离开灯笼铺子后，顾珣喃喃自语，“没准和若儿观灯去了。”

沈素萱浅浅一笑：“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顾珣：“……”

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他的柒儿能这么评价他，他也心满意足了。

两人走后不久，陆征和林言薇也转到了灯笼铺子，那老板依然笑呵呵地招呼两人过去猜灯谜。

陆征倒是对花灯没什么兴趣，不过林言薇却很是喜欢这样的小物件。

同样，在连猜了两个灯谜后，林言薇对着第三个灯谜犯难了。

“时暮哥哥，你会吗？”林言薇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征。

陆征摇摇头：“我不是顾成玦啊。”

他刚要买下这花灯，却在看到灯笼铺子的老板时一怔：“老许？”

“陆时暮？”老板很是惊奇，“你不是去辽东了吗？”

“那都是老黄历了。”陆征比他还惊奇，“说说你吧，这才几年不做锦衣卫，就混成这样了？”

“这一铺子灯笼都是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儿买的，我平时又不靠这个吃饭。”老板解释道，“我在宣武门外头开了家糕点铺子，有时间去我那儿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