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内,曾经作为北凉王御案的桌案上此刻铺开红纸,顾珣与陆征各自挥毫泼墨题写对联。
“顾帅和陆佥事在……比谁写的好?”参将徐昀毕竟年轻,旁人都是看破不说破,他是非要挑明了说。
果不其然,陆征给了他一记白眼,顾珣则全然没有理会他。
沈素萱解释道:“成玦和时暮约定好,两人各写二十副对联,写完后拿给我点评,谁写的不好就……”
“就什么?”
顾珣头也不抬地回道:“吃醋。”
徐昀:“……”
谁都知道沈姑娘会偏向顾帅啊!
如无意外,今晚的醋坛子是陆时暮没的说了。
然而徐昀却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奇有趣的玩法:“顾帅,能不能带我一个?”
顾珣还没表态,那边的陆征就表态了:“我同意。”
徐昀的字什么水平他还是知道的,若是带上他,自己没准就可以不用吃醋了,毕竟顾成玦的书法功底能让当朝首辅都不禁称赞,他陆时暮行吗?
顾珣瞪了他一眼:“时暮,别欺负人家孩子。”
陆征很是无语:“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是他自己说要参加的好吧?”
顾珣没再理会他。
大约一刻钟后,顾珣率先写完二十副对联“交卷”,陆征还在埋头苦干。
顾珣同情地拍拍他的左肩:“时暮,悠着点,今晚还得守岁呢,别到了守岁的时候你再困倦得不行。”
陆征没好气道:“一边待着去。”
不多时,陆征手头的二十副对联也写完了。
沈素萱大略翻了一遍两人的对联后便道:“二位的字各有千秋,但在我看来,成玦的字略胜一筹。”
陆征无奈地摇摇头,愿赌服输,自己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吃醋的命运。
但陆时暮转念一想,不对啊,沈素萱和顾珣什么关系是个人都知道,顾成玦当初为什么找她来评判啊?合着你们两口子搁一块忽悠我呢?
——
夕日欲颓,一抹余晖坠入夜幕笼罩下的人间清欢,化为凉州城中万家灯火。彼时顾珣与沈素萱乘舟行于渭水之上,只见得行舟画舫纵横交错,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秦楼楚馆灯火通明。
“没想到在边塞还能见到如此诗情画意之景。”沈素萱不禁感叹道。
“更诗情画意的就在这渭水中。”正在船头划桨的顾珣听到沈素萱的感慨不禁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北凉有个习俗,在除夕夜将花灯放到水中,它就能顺水漂流到自己最牵挂的人那里。”
“我们要不然放两盏花灯试试?”沈素萱浅笑道。
“最牵挂的人近在眼前,不必以一盏小小花灯寄放情思。”
更何况,一盏花灯,怎寄放得下我对你的情思。
沈素萱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前世。
那年除夕夜,他与她泛舟秦淮,她那时诗兴大发,吟了一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同君相伴”,他稍加思索便接了下一句“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与子偕老”。
原来,他从那时就钟情于她,而当年不谙世事的她却只将此当作兄妹情分……
明明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和他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可她当时到底怎么想的啊?
沈素萱清澈如水的眼瞳怔怔凝望着远方,顾珣觉察出了她的异样:“怎么了,柒儿?”
“没事,只是忆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往事不可追,我们即便对过往有再多遗憾,终还是改变不了过去。”顾珣劝慰道,“所以,不必为过去的憾事伤怀。”
沈素萱不知为何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冲动。
许久,她轻声道:“谢谢你,成玦。”
顾珣笑笑:“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你这么说可就有些见外了。”
当然,若柒儿说的是“多谢夫君”就不见外了。
沈素萱展颜一笑,梨涡浅浅,当真是容颜倾世。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同君相伴。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与子偕老。
这一世,她不能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