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世冉没有生气，表情甚至毫无波澜。

他沉默地站着，看向南珏的目光中有一丝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小葵，”南世世轻声对夏洛葵道，“他不想活了，你要让他得逞吗？”

“不想活？”南世冉看一眼南珏，显然对他不够了解。

“是啊，”南世世长身玉立，在凄冷的牢房中，握紧夏洛葵的手臂，“我这位哥哥贵为南家长子，从小飞扬跋扈逍遥自在。在外叱咤商场数十年，为南氏集团发展添砖加瓦。所以他胡编乱造，要让你像你哥吓死孙嘉诚那样，给他个痛快。”

南世冉娓娓道来，南珏似被戳破了心事，更加愤懑。

“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吗？你若足够聪明，怎肯做南狄的狗？”他痛骂着，把手里的项链，使劲儿砸过来。

“啪！”地一声，项链落在南世身上，沿着他深色外套滑落地面。

南世世依旧没有生气，他低头对夏洛葵道：“这里冷，你到车上去等我，好吗？”

夏洛葵想了想，答应下来。

“我才不会中计呢，”她嫌弃地对南珏道：“要死你自己死去，别连累我们。”

明白了对方为何造谣诋毁，夏洛葵的气散去大半。

南珏看着夏洛葵迈步离开，神情颓然，摇头苦笑。

身边那一团火离去，南世冉顿觉周围更冷。他俯身捡起项链，轻轻擦掉上面的尘土，叹了口气。

“夏小姐已经走了，兄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尽管说完吧。”

即便对方已身陷囹圄，南世冉还是唤他兄长。

疏离，却也不失礼数。

牢中光线昏暗，李珑随意坐在蒲团上，倚靠牢门，斜眼看着李策。

“你知道我不是想死，”他长叹一声，吐尽胸中浊气，“我就是想单独同你说句话。”

“那你也不必如此气她，”南世冉道：“她真有可能杀了你。”

“我还要多活几年，”南珏咬牙道：“我要看着南狄倒台，看他的下场比我更惨，我才能去死。”

国外的生意，是南珏偷来的。

他为了取得集团的重视，策划了陈家的走私案。之后在国外十年，刀口舔血培养亲信。可南狄甚至没有出面，就假借南世冉的手，把他的生意统统接管，兵不血刃。

南珏空忙一场给别人做嫁衣，自己又失去地位如此凄惨，怎么能死心？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南珏道：“你为何会帮南狄做事。”

琼月酒楼尸骨的身份是南世查出的，顺藤摸瓜找到南珏的部下，也是南世冉的主意，就连冀山灭口，都因为南世冉的到来，功亏一篑。

南世冉没有解释。

他接手琼月酒楼的案子，是被李兮三两句话逼迫。而李兮，显然是南狄的人。

他和南珏同样受南狄作弄，不同的是南世冉是刀，南珏是案上鱼肉。

“我讨到了好处，”南世冉笑道：“毕竟十五年前你栽赃陷害的，是夏小姐的亲戚。”

这就是南世冉当初说的，要讨一个好处。

“呵！”南珏冷笑一声，“那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呢？”

说来说去，这句话才是他今日的目的。

南世冉看着南珏，表示洗耳恭听。

南珏整张脸转过来，长久没有清洁的皮肤宛如长了一层泥痂，胡茬从泥痂里钻出来，看起来落魄潦倒。可他的眼眸是闪亮的，像藏着一盏同归于尽的毒药，透着熊熊燃烧的希望。

“你的母亲，”南珏道，“因南狄而疯。”

南珏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字正腔圆，话中恨不得藏下千言万语。他一面说一面紧盯着南世冉的脸，他在等待。

这个弟弟比他孝顺。

听说南世世每次回南家，都会到自己母亲那里，给她喂饭，陪她闲话，虽然他那个妈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若不是佣人尽心伺候，早就烂在院里。

这么孝顺的他，知道是谁害自己母亲至此，当然会很愤怒，很怨恨。

然而南世冉没有。

他狭长的眼睛里只是闪过一丝意外，便很快暗沉下去，同往日一样，像幽冷的湖水，深不可测。

“是吗？”南世冉反问。

“是……啊！千真万确！”南珏唯恐他不信，急得站起身，“你准备怎么办？”

“那怎么办，”南世冉道：“杀了南珏，母亲就能好了吗？”

“你能报仇啊！”南珏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年你母亲生下你后，赵乐怡便听信道士谗言让父亲送你去南家陵园。我听说她跪在门口恳求养足百天后再送，磕头磕得满地是血。父亲那个人，只在意有出息的儿子，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你母亲疯傻前，都是她给你送去衣裳食物。如今你知道谁害了她，竟然不报仇吗？”

“不报。”南世冉看着南珏，摇头笑笑，“所以你以为，我做完南狄的棋子，还肯做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