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儒雅沉静的眉眼颇有几分书卷气,却身形高大,又穿着工作制服,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矛盾感。
可这矛盾里,最出脱的是他的潇洒不羁。譬如他看到南世冉,起身行礼,便带着宁折不弯的锐气,不像局里那些阿谀奉承之辈。
正是王墨儒。
南世冉略微点头,同他打招呼。
“王副队,今天值班吗?”
王墨儒声音清亮道:“我今天轮休,因母亲喜欢夏家厨师做的糕饼,就厚着脸皮前来讨要,有些让人看笑话了。”
其实说是喜欢,也有几年未曾来往过。
“笑话什么?”柳丛芳闻言连忙邀请他们落座,又道,“柏谦走时,特地交代要给你们一人一份,所以今年做得格外多。你们不来,我还要让小葵一家家送去呢。”
南世冉同夏柏谦初识,夏柏谦便说要请他吃家里的糕饼。这是个守信的人。
夏洛葵正在剥石榴,闻言撇嘴道:“我才不送,母亲惯爱使唤我跑腿。哥哥走后,就把我当儿子使了。”
柳丛芳笑起来:“要不是把你当儿子使唤,怎么会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打理?你怎么能买起人参像买萝卜,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洛葵闻言立刻心虚地笑了。
“嘿嘿,”她举起剥好的石榴籽,“母亲别生气,请你吃这个。”
“都坐下吧,”柳丛芳笑着招呼他们,“你们晚上肯定要同父母团聚,就在这里吃午饭,谁都不准走。”
十多年来,夏家第一次这么热闹。
虽然长子夏柏谦不在家,但家里第一次有贵人留下来用午餐,管家也时不时来报,说谁家谁家差人送来节礼。
这一是因为夏柏谦从军,二是因为夏洛在冀山立功,最重要的,是因为陈家的案子审定,但凡聪明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之后万一夏洛葵嫁入南家,夏家免不了跟着飞黄腾达。与其等着将来锦上添花,不如先行一步,也能多添一份好印象。
张妈请夏莲也过来,菜肴摆上,酒水添满,夏家充满祥和欢聚气氛。
柳丛芳坐在主位,两位客人上席就座,夏莲是姐姐,同南世冉对坐,夏洛葵对面坐着王墨儒。
柳丛芳同王墨儒说话,问他家里长辈身体如何。
王墨儒回答说都好,抬眼看到南世世在剥石榴,剥完放在碗里,递给夏洛葵。
亏得他俩的胳膊都很长,隔着满桌子菜,递来递去。
提起王家,夏莲想起孙嘉诚的事。她替孙嘉诚道歉,王墨儒歉意更甚,同夏莲多聊了几句。
夏洛葵已经在给南世冉递核桃。
“新核桃,”夏洛葵道:“剥开大家尝尝。”
南世冉看着只撬开一道口子的果皮犯了难,王墨儒转头便对佣人道:“去取锤子来。”
“不用了。”
南世冉拒绝的说着,一掌拍开核桃,仿佛自己的手掌是铁做的。
他们的动静终于惊动柳夫人。
“夏洛洛!”柳丛芳斥责女儿,“南七少爷下是客人,你怎么能使唤他剥核桃呢?”
“没关系,”南世冉垂下手掌,在酥麻疼痛中咬牙道,“我生病时,夏二小姐多有照顾,病好了,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这话得到了王墨儒的支持。
“正好我带来一篮野板栗,夏小姐喜欢吃板栗,南七少爷也剥吗?”
野板栗,外壳坚硬长满利刺,比刺猬都难对付。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些不同。
一直埋头苦吃的夏洛葵总算发现,对面的两个男人正襟危坐,视线碰在一起,如空中沉沉接近的两团乌云。
“不用剥了,”夏洛葵连忙拿起筷子,“都怪我,正餐不吃,吃什么核桃?来来来,夹菜夹菜。”
她亲自给王墨儒送去一块糕饼,又给南世冉夹去一颗肉丸,再起身倒满桂花酒,笑声清朗地活跃气氛。
这顿饭终于有惊无险地吃完,王墨儒拿上糕饼告别离去,夏洛葵打了个饱嗝,斜倚凭几道:“你说说你们,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南世冉拿着锤子敲核桃,闷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七八岁吧,”夏洛葵说道:“上街看灯,他抢了我的兔子灯,我哥把他打了一顿哈哈,就认识了。”
“然后呢?”南世冉重重地砸开核桃。
“然后店家就把兔子灯卖给我了啊。后来严如朗要帮他出头,又被我哥打一顿。”
想起哥哥,夏洛葵难过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部队里,吃得好不好。”
远在丽州的夏柏谦正在啃麻饼。
西瓜大的面皮拍进炉子,烤得又硬又干,优点是容易保存。
比如当他趴在戈壁滩魔鬼训练营潜伏两天两夜时,麻饼不会坏掉,啃一口,唇齿生香。若不是总有些沙子硌牙,这胡饼便是无上美味。啃完往身后递去,饥肠辘辘的部下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