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赶紧起来把药喝了吧。”

徐公公把皇上搀扶起来，将药递到他眼前：“顾玄和三皇子一起去狩猎了。”

那老不死的皇上喝了口药：“嗯，朕这儿子愈发不老实了。”

徐公公：“那……顾将军这次出征，就随他去了？”

糟老头子仿佛刚刚回忆起这件事，闭眼靠着塌，道：“随他去吧，朕也活不了多久了，故友的心愿，圆了也好，走得无憾。”

徐公公惶恐道：“陛下不可这么说，这大好江山还在等着陛下，万万不可自暴自弃。”

皇上出奇意料地笑了。

“大好江山？三界的不太平你也是知道的，我死之后，没有可靠的顶梁柱，人界堪堪维持，我那大儿子不争气，反而三皇子这孩子争气，”他道，“你刚才说什么？”

徐公公弯着腰，细声细气：“三皇子和顾将军一起狩猎去了。”

“一起？”

“一起。”

这无所建树的李辰睁开浑浊的双眼，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缓缓说道：“这次出征，让李峰跟着顾玄吧，长长见识，也给我人界……增条后路。”

一只乌鸦从皇城某妃子的宫殿房顶飞驰而过，在一轮落日中鸣叫着，飞向远方。

在那没有人的地方，是不死的安宁。

次日，朝堂。

李辰以和昨天雷同的姿势瘫在龙椅上，宣布了此次顾玄出征的事宜。

没什么重要的，大多都是祖宗规矩等等，唯一一条派的上用场的，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

“此次出征，未正式宣战，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华阳为目标。”

李辰依然不明白，顾玄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从妖神这个地方下手，万一神界动怒如何，万一妖界还击如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有可能翻盘，满盘皆属。

其实这些人不懂也是正常。

顾玄在妖界生活的时间虽说不算特别长，但也不短，至少比这些人了解多，这也是皇帝无条件相信的一个原因，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一来，人界夹杂在神界和妖界之间许久，看着其他两界舞刀弄枪对峙，怎么着也不能这么懦弱下去。二来，如果一开始就动太大手脚，安宁百年的人界最后也不好收场，神界自然是不可能，打不过，妖界也不一定十成的胜算，不如挑只小虱子捏死。

就像顾玄先前说的，华阳只是花架子，对妖界来说就是累赘，杀了既不起反作用，也起到了示威的作用，暂时还严重不到兴师动众反击人界的时候。

皇帝也是明白一二的，但是他唯一的疑虑就是顾玄身为妖，真的会处处向着人么。

“此次……”皇帝连说了好几次此次出征，气息微弱，几乎休克。“出征，三皇子从军。”

那底下的大臣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皮子。

顾玄垂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这些臣子，一个个一品二品三品，甚至七品，除了那些真的有用的老臣，其他人无非蹭个俸禄，一天到晚就会说。

“顾爱卿。”

顾玄再次上前：“臣听旨。”

皇帝道：“这一次，就全权委托给你了……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顾玄不顾尊卑，抬头看了一眼李辰，他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即使有弃生命于不顾，拥抱万里河山的勇气，现在也无力了。他的眼睛是将要离去的释然，是生命永存的悲悯，是对天下众生最后一次关怀。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吗？

到时候两肩花白，笑看人烟风景对岸山花开，也不会在乎自己是谁，万箭穿心也感觉不到疼痛。所谓极乐，恐怕，就是麻木了。

他杀过无数人，中过的毒可能也数不清，见过无数人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已经记不清到底哪种感情可以打动自己，哪一种人真正在记忆里留下过脚步。

没有人。

“臣……领命。”

他深深看了一眼李辰，这次回来，狗皇帝如果还能活着，有些事情，就得坦白于胸了。

退出朝堂之后，那李峰不出意外，又蹭了过来。

这少年人好学，聪敏，性情温和中带着分凌厉，或许如果他想，让太子下台也不是没有半分的可能性，只不过……他是真的不想吗？

李峰看着顾玄沉思，不好打断，自言自语：“今天朝堂之上您与父皇眼神的交流真的震惊了我，总感觉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顾玄回过神来：“自信点，就是看出来了。”

这皇子注意的也是真细，其实那眼神交流也称不上隐秘，是个人多关注总是能发现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关注点还是在蹭东宫蹭太子蹭官职上。

李峰停下，冲顾玄行礼：“这次从军，有劳大帅教导了。”

顾玄心底叫爹叫娘，心说这年轻人真的是热血沸腾啊，自己以为就是多管份伙食就成了，没想到李峰还是真的想去学习。

他眼珠子叽里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