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干系，怕只是说的容易，牵肠挂肚的东西太多，要是说轻拿轻放，还真的不容易。

军帐里的气氛似乎别样的尴尬和无言。

不知道是谁嘴贱嘀咕了一小句：“皇上这心眼子不知道能不能管我们……”

王易怀被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也急忙道：“大帅！你这么不管不顾确实不是办法，鬼知道皇上想了些什么，什么事情……不能放一放吗？”

顾玄正立中央，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皇上的旨意是已经批准，你们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扯淡，也就这样了。整顿整顿……按着皇上的意思，也便是把帅印归还兵部了。”

王易怀那颗骄傲的脑袋再也没抬起来：“至于这么绝情吗……”

这军队怎么说也确实是国家的东公共财产，主帅走了，归拢到兵部也是应该的，但是真的想想自己这帮兄弟就栽在兵部尚书那迂腐老头子手上，心里也过不去。

大家今天都很安静。

虽然说都对顾玄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感情这种东西说它复杂，也确实很杂……

在一旁沉默当哑巴的李兴军忽然开口了：“大帅……不是我说，小岚的话……”

顾玄眼神一沉：“三皇子已经承诺照顾，不必多虑。”

没人再开口，也没人再敢开口，跟奔丧大型现场似的，一个个低垂着头。

有的事情，或许点到即可了……

……

耳边厮杀声不绝于耳，鼻中灌满了血腥之气，身上沉重，都是负担。

死人天坑边，一老妖蹲在一棵大树边，从自己的瓶子里喝了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那深不见底的死人坑最顶上的尸首居然动了动。

老妖虽是人形，但耳朵尖的很，那猴耳晃了晃，敏锐的观察四周。

有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扒拉开尸体，从中间爬了上来，喘着粗气。老妖注目，却见是一小妖，已是有了人形，面孔稚嫩，混身的血，有他自己的，有其他妖的。

神界肆虐妖界阵地三月有余，尚有天兵天将残余，肆意杀戮，死人天坑就是这死妖无处存放尸首，随地挖出的大坑，等神界众神走光，便就地焚烧。在沙场上的，只要是半死不活，哪怕一息尚存，都被胡乱丢进坑里，奄奄一息也变成了死的干净。

这小妖不知道是生命力顽强还是恰巧埋在了最上面，竟然爬了上来。

老妖见怪不怪，递给小妖一只手，把酒壶递给他。

那小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颤抖着身躯，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孔，待老妖看清，竟见得这小妖眉宇之间透着清秀之气与冷冽之风，生的倒也是好看。

他没接，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想着喝酒。老妖皱眉道：“没叫你喝。”

小妖会意，把酒毫不犹豫泼到自己伤口上，并未太过于矫情，老妖见着，半路急道：“行行行给我留一点，没叫你全用了。”

小妖给他留了个瓶底，自己席地而坐，并未说出一句话。

“以后有出息，把神界打个屁滚尿流，你有家人吧？”

小妖看老妖：“家人？那是什么？”

老妖笑道：“家人？就是很关心很关心你的人，把你看作比自己还重要的人。”

小妖摇头道：“怎么可能有……把神界打个屁滚尿流，很难吗？”

老妖道：“想做成一件事情，肯定是要有代价的，想一开始就一手带着妖界当平天下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可以试着想一想，从让别人接受你开始。”

“我想变得强大，想让他们看得起我。”

老妖看清楚这小妖是认真的，怅然道：“接受？你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让他们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承认你是强大的，然后一步步站在这个舞台上。”

那一天，死里逃生的小妖把素不相识的老妖随口的话捧在了心窝里，任由它生根发芽，萌生出那粒种子，变成苍天大树，挺立在苍穹之间。

而他的心里，容的下苍穹，但是这苍穹，却容不下一个他。

他想要的真的很简单，不需要太大，只要这天涯一角，还有一个把他看作比自身还重要的人，他始终没有做到，但是真的一点点努力，把那些人的妄自菲薄的猜想，一点点踏碎。

他们想要的，他不会给。因为他想要的，他们亦没有给。

很多很多年后，妖界境地逐渐缩小，而这当年的死人天坑，变成了人界的边界。

人界将军顾玄在征战途中偶然停留在这里，休整一日，始终不曾踏出军帐一步。

但是又一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俘虏抽动了这位将军的神经筋，让他来到了这苍天树下，顾玄甚至还靠了这棵树，他自己想了很多事，但没有一件事说出口。

对一个不怎么显眼，而且侥幸存活的战俘怎么可能会多关注？不过就是勾起了很久之前一些死去的回忆而已，他想温一壶酒，追随着不待见自己的天下。

日头也要从西边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