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恰在这时出来。

林阿姨朝他使个眼色：“快，你送声声回画室！”

“啊哟！这都十点啦？我还跟你王姨有约呢！”她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手表，“走了走了！”

林阿姨风风火火离开了，程声声朝周斯年微微摇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说完就要走，却被周斯年冷着脸阻止：“你等在这。”

程声声还想说什么，周斯年镜片下的眼眸看过来，凉飕飕的一眼。

……成吧。

她莫名从了。

两分钟后，周斯年把车开过来，停在程声声身边。

副驾的车窗降下，露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来。”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程声声微微挑眉，然后径直钻进……车的后座。

“四通大厦B座，谢谢。”

从画室到民政局走路只用二十分钟，开车则用时更短，主要功夫都耽误在等红绿灯上。

又一个红灯路口，程声声悄悄从车内后视镜观察。

周斯年脸色好像比领证的时候还要黑。

大概是因为被迫送她回画室吧！

程声声叹了口气，有点惆怅：“周斯年，咱们好歹同桌三年，起码算是朋友吧？”

用不用这样浑身都写着拒绝啊！

真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要答应林阿姨跟她扯证？

“我从未把你当成朋友。”周斯年声音淡淡。

仿佛高考前一千多个日夜并肩作战的革命情谊，对他来说不值一文。

程声声手痒了。

这臭小子！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抽？

“如你所说，结婚的事是我们各取所需。”程声声冷下来，天生软糯的小鹿眼微眯，竟隐隐有戾气与凉薄，“不愿意，你可以拒绝。摆出这副被逼良为娼的晚娘脸，恶心谁呢？”

“难道当惯学霸的人，就是惯爱这副又当又立的做派？”她淡粉色的唇勾出个狷狂的笑，皮囊纯良如小兔，内里却住着恶魔。

“程声声，”车子停下，周斯年平淡无波地说，“下车。”

呵……

居然一言不合就赶她下车？！

程声声猛地推开车门，出去，回手重重甩上车门。

抬头却愣住，有点尴尬的看着眼前大大的“B座”两字。

原来，是到地方了啊！

四通大厦B座门口，数米高的玻璃门映出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两侧延伸出一个接一个的橱窗，一个个模特模型穿着当季新款或坐或卧。

熟悉的场景和热闹，程声声蓦然回过神，不由暗恼。

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脾气？

回了下头，视线落在那辆仍停在原地的车上。

只犹豫两秒，就走上前，敲开车窗：“斯年，现在有时间吗？”

其实她工作时间很自由，除了有课的时段，其余时间只会偶尔待在画室。

她今天下午才有课，现在还早，或许她可以跟刚领证的老公兼老同学叙叙旧？

说起来，两人当年同桌，关系大多数时间还是挺融洽的。

周斯年坐在驾驶座上，睫毛轻抬，露出漂亮的凤眼，形状优美而凌厉，不戴眼镜的时候应当很有气势。

只是，这个距离似乎，过于近了。

双双直透眼底的对视，让人生出点奇怪的退却。

程声声直起身子，拉开四目相对的距离，仍旧是八颗牙齿无懈可击的笑容：“没时间？那就算啦~”

“你先去忙，回见！”她倒退着走出两步，挥挥手，回身走入B座的大玻璃门。

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周斯年盯着那道背影，心头划过失望。

他什么时候说没时间了！

摇上车窗，掏出结婚证打开，看着照片中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

极其精致的鹅蛋脸上，小鹿眼弯成月牙，五官精致，皮肤是没有瑕疵的奶白，有种自带滤镜的朦胧味道。

软糯、甜美、有气质，就是这副面孔骗得他妈喜欢吧？

周斯年修长的手指伸出，戳了下照片里程声声的脸：“小恶魔……”

只有他才知道真面目的小恶魔！

后面响起震天的鸣笛，四十多岁的大叔从驾驶座伸出头：“前面的干嘛呢？别堵路啊！”

程声声回到画室的时候，王秋刚给孩子们下课，正在前台喝水：“声声姐回来啦！”

王秋是程声声聘请的老师之一，在三位员工中，她学历最低，工作能力以及跟程声声的关系却最好。

程声声点了下头，嘴角带着惯常温和的浅笑：“奈奈呢？”

王秋拿着水杯走在程声声旁边，小声说：“自己画画呢。声声姐，奈奈真的很有天分，你可以好好培养他！”

程声声已经走到王秋的教室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往里看。

硕大的画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