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被温思窈说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日，才开口道：“确实如此，但是……”

温思窈没有给对方继续开口辩解的机会，含笑打断道：“先生，您看，二弟弟这几日没少受您打，手心都红肿了，连握笔都难，他哪有心思写好字？红肿倒是小事，毕竟二弟弟是男子，这点小伤算什么，只是二弟弟要读书习字，若是先生一时下手重了，伤了筋骨，那以后无论是习字还是做其他，可就不顺了。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珍贵的就是一双手，想必没有比先生更加了解了。”

被温思窈这样一说，老先生面色僵硬，眼神闪烁。

“这……”

温柏生看向一旁不敢吱声的温古，因温思窈的一番话，温古双眸崇拜地看着。

他的眸色沉了沉，对着温古道：“伸出手来让父亲看看。”

温古一听，怯生生地把手伸到温柏生面前。

一双手都有红肿，只不过是旧伤添了新伤而已。孩童的手可经不起这番折腾，而且他看老先生的动作，下手确实狠。严归严，却是极为没有分寸的。

如此下去，照温思窈所说，万一真的成了残废，他好歹也是朝中为官，让人知道他的幼子是个残疾，还不落人口实？

老先生对上温柏生那双含着怒火的眼眸，心里越发慌张不安。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姐居然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温柏生对他颇有成见。

想到对方虽然温和谦虚，但到底是为官之人，民不与官斗，万一真的为此事跟自己计较，他只是一把老骨头，这可不是好玩的。

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万万不能得罪了去。

遂开口求饶道：“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学生并非有意为之。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学生一改便是。只是学生教了无数学生，也未曾有人这般说学生。还不如离了去。”

说完，激动地甩袖，言辞激烈，只管作势要回去。

这无疑让准备提温古出气的温柏生为难了。若是对方真的走了，那他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先生？

在圣朝，授人解惑的师者原本就少，而且所需的束脩也不在少数，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受得起的。尤其是请到家中，更是一笔不少的费用。这还是普通的先生，若是颇有名望的，当以百两请之，还未必能让对方入眼，需得对方认可才好。

二则，在圣京虽设有斋舍，但最好的便是书香斋舍，为小儿开蒙之所。只是此处并非寻常人所能进。乃是世家名门子弟，或者天资聪颖之人。而温今就是在此处开蒙，让他十分自豪。

如今轮到温古，但他心里清楚，温古性子怯弱，不如温今从小就聪颖活泼，所以他才特意费心思去请先生，希望对方能有所进益，不日能被书香斋舍破格而录。

温柏生深吸一口气，即便知道温古没有希望，但万一呢？

“先生还是留下来为好。小女鲁莽，但也是担忧过甚的缘故。”说完，厉声冲着温思窈道，“还不赶快向先生道歉？先生是读圣贤书之人，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女子不成？”

温思窈一愣，眼眸中透着一丝不可思议，刚才对方还一副替温古主持公道的样子，这么就听对方要走，立马改变了态度？

读圣贤书之人，就是圣贤人了吗？

温思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冷静！

老先生以离开作为要挟，温柏生就妥协了。

此时读书人的地位较高，能请得起先生的只能是富贵人家。以温家如今的状况，温古的地位，想要好的，怕是难寻。

所以，问题出在这。

温思窈垂眸，掩住眸中的冷光，福身行礼道：“先生莫恼，是思窈思虑不周，大胆妄言，还请先生原谅。”

老先生见此，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心中冷笑，果然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若是换成其他人，他早就拂袖而去，但一想到……

老先生目光一闪，看向温思窈多了一丝阴冷。

“既然小姐已经认错，学生怎可得理不饶人。此事就罢。只是教法一事，学生一向如此，若是大人觉得不妥，还请另请高明。”

温柏生的妥协助长了老先生的嚣张气焰。

自古以来，学问越高，越是傲气。

老先生自认为文不比子建，又非陶潜之流，但也算能与子安齐个名。

温思窈暗自冷笑，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人要脸树要皮，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不要脸！

无耻之徒！

对方的意思是暂时留下。

温柏生含笑道：“那就多谢先生。小儿怯弱，还得有劳先生费心些。当然本官相信，先生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跟一个六岁小儿计较。这圣京遍地权贵，若知道先生教导好，自是争先聘之。”

老先生面色一变，他这辈子无缘官场，恨毒了仗势欺人之人，温柏生此举无疑是在警告他。

可若换成另外一层意思，要是他能把温古教好，那他可能被引荐给权贵尊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