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生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允了温思窈的请求，一道来到老先生讲学之处。

此时的老先生拉着一张冗长脸，苍老的面容，干瘪的身躯，一双浑浊淡漠的眼眸，透着骨子里的凉薄势力。

“今日我们来背弟子规，你且背一段给老夫听听。”老先生苍老的声音，锐利的眼神看得温古心惊胆颤，尤其是一手拿着戒尺，拍打着书案。

“是……先……”温古性子胆小，尤其是被老先生一番恐吓，更吓得哆嗦，说话结巴起来。

老先生冷笑一声，以为温柏生走了，肆无忌惮起来，大声斥责道：“枉你是官宦子弟，竟这般不思进学！难道想一辈子碌碌无为？”

温古脖子一缩，吓得面色苍白，更不敢说话。

老先生看着温古瑟瑟发抖，惊恐的表情，暗自得意，这么多年怀才不遇的愤懑，瞬间得到发泄的畅快。

当年他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却因为被家中富足却处处不如自己的同窗陷害，以至于科举屡次不第。因家世单薄，无处申冤，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家乡，靠着开私塾浑浑噩噩度日。

想到这，他执起戒尺，表情狰狞扭曲，边辱骂，边拿起戒尺狠狠地打温古的手心。

那辱骂之声不堪入耳。还有温古强忍哭泣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温思窈面色阴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怒火。这哪里是为人师表的先生？简直是心理变态！

温思窈深吸一口气，抬眸见温柏生也沉着一张脸，唇角紧抿。

李氏说过老先生教法严厉，连请老先生时，对方几番推脱，也说过自己教法严厉，怕教不了温古。

只是他觉得这样严厉的先生更是对学生负责，能把温古教好。

可如今亲眼见到听到心里却不过意，这严厉是不是太过了？他虽希望温古进学，但辱骂，动不动就打手心，可不是一般六岁的孩童能承受的。

即便是他小时候去学堂，先生虽严厉，但不至于这般训斥。不是训斥，而是辱骂！

温古再不济，也是他温柏生的亲子。

“父亲！”女子声音沉稳温润，却带着一丝温愠，让温柏生瞬间回过神。

温柏生对上对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眸，心头一震，蹙着眉头，想也不想地推开了门。

门被突然推开，老先生以为是底下伺候的下人，最讨厌被中途打搅，看也不看便呵斥道：“没眼色的奴才？没看到老夫在教公子读书吗？”

被当成了下人，温柏生面色难看，尤其是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实在是有失颜面。

“先生。”温思窈见温柏生快要气炸的表情，嘴角微勾，她知道她这个便宜父亲是最好颜面的，尤其是在他们面前被人当成下人看待，还大声呵斥，如何让他受得了？

她在赌对方微乎其微的爱子之心。

这老先生在教训温古的时候，表情凶狠，加上温古经常跟她说，这位老先生经常无缘无故地责罚他，辱骂他，她严重怀疑对方有前科。怕是有虐待孩童的倾向，还是让温柏生私底下好好查查的好。

老先生被一声温润的声音一惊，见是温柏生和温思窈，吓了一大跳，面露惊慌之色，赶紧向温柏生行礼。

“大人、小姐。”他原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怎么还在这里？难道说……

一双细长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瞧上温柏生，见对方面色阴沉，一双眼眸透着冷意，跟之前的客套谦虚大相径庭，不由得惊了一身冷汗。

“老先生，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温柏生语气严厉，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老先生躬着身，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道：“回大人，刚才学生是在训导二弟弟，希望他能勤勉克己，不负大人的期望。”

“是吗？那辱骂他是怎么一回事？他虽不才，到底是本官的幼子，还望先生不要过于严厉！”温柏生一身官威，语气凌厉，让老先生听的心惊胆战。

“大人说的是。只是学生也早就说过教法严厉。俗话说得好教不严师之惰，学生虽教法严厉过些，但是不少学生便是通过学生之手让他们成大器，现时会记恨学生，但多年后却是学有所成，成为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那也是学生的福气。学生知道大人想要二公子成才，只是二公子先天不济，那学生只能通过过激的做法督促激励，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番大成就也不一定。古人有悬梁刺股、凿壁借光，如此粗陋的条件都能学有所成，何况二公子如今的条件如此之好，更加不可懈怠。”老先生说得刚正不阿，一脸正气，挺直了腰身。

完全是一副为了温古好的意思。

温柏生听了蹙眉，仔细一想，确实跟这些出身贫苦的古人相比，温古能请上先生开蒙读书，简直是好太多。一味的沉溺享乐，只会乱了心智。

温思窈见老先生一副大义凛然狡辩的样子，哪有刚才那般心虚惊恐，不觉好笑。这老先生还是高傲清高的读书人呢 ，简直是道貌岸然的糟老头。

见温柏生的表情隐隐有被说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