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芝那种极端难受的情绪已经过去，只是眼泪好像一时半会刹不住车，言芝软软地趴在江随遇肩头，觉得自己哭得已经没力气了。

江随遇不断安抚她，觉得自己挺十恶不赦，明明是该自己哭的事连累自己女朋友帮自己把眼泪都流干了。

“别哭了，嗯？我该哭的事儿，还连累你哭成这样。”江随遇放低声音哄她。

泪腺一旦打开是很难忽然关闭的，言芝听着他妥协的语气，心里又开始犯酸，眼泪没收住反而越流越多。

“呜呜呜……我也不想哭了，可是我好难过，我现在听你说话我就难过......”

“......”

江随遇又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敢再说话，只能轻轻拍她背安慰着。

言芝哭到眼睛都开始灼痛，觉得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抽抽噎噎地趴在江随遇肩头，忍不住嘟囔道：“我眼睛好痛......”

闻言，江随遇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脖颈处，微微使力让她坐起来正对着自己，果真，眼睛一周连着鼻头都红红的。

言芝抿着嘴，迎着江随遇认真的视线，抬手捂住脸：“你别看我，太丑了。”

江随遇无声微笑，大拇指在她颈侧摩挲，此刻语言安抚的效果已经不大，只能用其他方式，他垂下头，轻轻吻过她覆在眼睛上的指尖，一点一点，像是透过手指温柔地轻吻她的眉眼。

情绪透过肌肤相互传递，方法奏效，言芝抽噎渐止，僵硬的指尖也慢慢放松下来，一点点张开指缝，看向眼前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

等她彻底将双手放下，江随遇又倾身，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尖。

这一场痛哭抽空了言芝的力气，被江随遇亲吻后，她连指尖都是软趴趴的，等积攒了一些力气，她才哑着嗓子开口。

“江随遇，你不需要自责，不需要愧疚，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获得了你的原谅，来见你前他们是开心的、释怀的。而且他们如果还在，一定也会原谅你，还会因为你长得这么好，生得这么优秀而开心自豪。”

江随遇专注地看着她，握在她腰肢上的手一寸寸收紧。

“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不适应，更何况十二岁的你。”

“惩罚自己独自承受这份愧疚这么多年，你原谅了所有人，现在该原谅你自己了。”言芝的声音又轻又哑，可是听在江随遇的耳朵里却是力重千钧。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不是不闻不问不去想，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为了迁就自己，所有人对这段过往绝口不提，就是老宅子里的其他人都鲜少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能时不时给自己寄些旧时爱吃的东西。或许应该原谅自己，也放过其他人。

这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后，江随遇第一次体会到眼角不可控制的酸涩，绷在伤口上的一根弦刹那断裂，猝然一阵痛，但这痛却是腐骨生肌，一颗心前所未有的炙热。

言芝注意到他瞬间通红的眼睛，有些慌乱地伸手捧住他的脸，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你别哭啊！你哭我又要哭！我是真的哭不动了！”

被她郑重又惊恐的语气逗笑，江随遇心口仅存的那一点郁结也消失不见，只看着她朗声笑起来，发自肺腑的，痛快的笑。

即使隔着一点点距离，言芝也能感觉到他因为笑而震动的胸腔，知道这笑容的意义，言芝眨了下眼睛，忍不住跟着傻乎乎地笑起来。

“等有时间，我带你回海市看看他们。”

“好。”

腐朽的伤口里生出新肉，竟还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