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原逃走了。他果然是个懦夫！卢晓灿郁郁寡欢，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贝兹动用了一切手段，几次发现卢原的踪迹，但是赶过去时他又换了其他地方。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些。卢晓灿把贝兹叫来身边，说道：“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只要他好好活在世上，哪怕再不相见，也是好的。钱，我还是会如数打给你。再帮我个忙吧。帮我把《金色沙粒》毁掉……”

美丽的流苏树下，橘红火焰把《金色沙粒》一点点吞噬。火苗映衬着贝兹阴沉的脸，跳跃的光线仿佛她沸腾的心情。这次的任务，她是彻底失败的。出于自尊，她并没有收钱。卢晓灿也不勉强，却安慰她道：“有个人能跟我分享这个可怕的秘密，感觉很好。”

“我并不是人。”这句话，她本想脱口而出，却生生卡在喉咙，又吞进肚里。

多年以后，这件事都是贝兹职业生涯中的耻辱。直到有一天，她正在家中小憩，有个人来拜访。那人穿着整洁，头发抹着头油，刘海往后梳着，露出的额头饱满，眼睛黑白分明。贝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竟然是卢原。

“稀客……”贝兹只憋出这两个字，突然词穷。眼前的卢原跟记忆中的判若两人，成熟稳重很多，也似乎更开朗了些。

“好久不见……”卢原神情微动，向贝兹走近两步，“我是来应聘的。”应聘？贝兹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刚在网站上发了则招聘广告。最近业务红火，确实需要聘个助手了。

“你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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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不喜欢虚伪而懦弱的人！”贝兹始终是记仇的。

卢原不置可否，喃喃地说：“我跟母亲已经和好了。这对我很艰难，但是我还是做到了。”他的眼睛亮亮的，比以往更为清澈。“我重新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内心澎湃着莫名的勇气。

噗嗤，贝兹忍不住笑出声。卢原皱眉，心有不悦，却无法理解贝兹到底是在嘲笑还是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好笑。但是，他没有萎缩和逃避，像一座雕塑般杵在那，准备不论贝兹怎么冷嘲热讽都坚持到底。

“你们人类果然是很奇怪的生物。”她这个研究人类心理的AI机器人，总在觉得已经对他们了若指掌的时候，又对他们的转变产生迷惑。“明天来上班吧，有一大堆工作让你来做！”

第二天，贝兹驱车来到卢晓灿的别墅。贝兹是实战主义和利己主义者，当然不能只听卢原的片面之词，她要亲自问一问实际情况。

开门的卢晓灿见到贝兹时，神情恍惚片刻，似乎在脑中思索这人到底是谁？“卢女士，您不记得我了？”贝兹特有的声线高高扬起。

“哦，你是……”

“贝兹。”贝兹无奈地重新介绍自己。

“你好。”卢晓灿露出孩童般纯真笑容，把苍白的手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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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兹不习惯地跟她握握手，感觉她哪里有些奇怪。

“你找谁？”卢晓灿似乎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整个身躯堵在门框里。

“找您啊，卢女士。”贝兹不敢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记得自己。“我是您以前请的心理医生。”

“医生……”卢晓灿听到这个字眼，整个脸都垮下来。“不喜欢医生，药很苦。”

贝兹终于确定她哪里不对劲儿了。

驱车回去的途中，贝兹把车窗全部打开，呼呼的风灌进车厢，也无法消灭她的怒气。她拨通了卢原的电话。铃声没响几秒，立刻被接通。

“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

“你又骗我！”

“……”

“说话啊，你母亲得了老年痴呆，你才愿意重新接纳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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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依然是个懦夫！”

“如果我说，是我想弥补自己错误时，才发现她患了老年痴呆，你会信吗？”卢原的声音带着失望和无力。在她的眼里，他就那般不堪吗？

“……”这次轮到贝兹沉默。她在检讨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卢原的一切？他是好是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老板，他是员工，如此而已。

挂断电话。贝兹把车速提高到200，窗外树影呼呼往后倒退，她的心越发冷冽起来，不是对卢原，而是对自己。她感觉在卢原面前，自己越发像个人类，七情六欲被挑拨地越来越明显。这不是好现象，尤其对一个心理医生来说。

要远离这个男人！脑中响起危险信号。紧急把车停在路边，她拿起手机，给卢原短短发了一条短信。“你不用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