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确实在你食用的套餐里动了手脚。”贝兹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错误。卢原气结，更加说不出什么话。“明说吧，是不是我母亲让你这么做的。”“不，是临时起意。你母亲还责怪我太莽撞呢。”贝兹坐到卧室的棕榈色沙发椅上，叹了口气。这对母子俩像两个同极磁石，互相排斥。光靠言语说服的话，猴年马月能让这两人站在一起。知道他会生气，但也知道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这个男人骨子里还是良善的。

“她……在哪？”卢原支支吾吾地问。

“在厨房给你炖你最爱喝的酸辣母鸭汤。”说实话，母鸭还是放些鲜菇更好吃，酸辣到底是什么味道？贝兹一想到“酸”口腔便忍不住分泌出酸酸的口水。

卢原面色动容，仿佛想到了很久远的时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卢原身躯微震，恐惧地看向门的方向，仿佛外面站着将要吞噬他的怪兽。卢原的表情懦弱而狰狞，让原本就不算英俊的他看起来更加不堪。贝兹极度不喜欢这样子的卢原。

咚咚咚，敲门声变得急切。其实，门并没有上锁，但是卢晓灿还是想听儿子亲自说“进来”。她紧张地脚指头都有些抽筋，手上捧着青花瓷瓦罐，里面的鲜汤飘荡着香气。

门吱呀一下打开，卢晓灿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贝兹站在她面前。“他可能还是没做好准备。”贝兹无奈地给出心理咨询师的意见。卢晓灿茫然地点点头，“没事……没事，汤你给端进去吧。”声音甚至带上了祈求的味道。贝兹迟疑几秒，便把汤接到手上。这位母亲的心不能再碎了。

卢晓灿离开的声音，让卢原长长吁出一口气。

贝兹把汤放到床头柜上，卢原头扭到另一边不愿去看。但是那熟悉的香味还是飘到他的鼻腔。他只能把鼻子也捂上。贝兹叹一口气。自从认识了这对母子，她叹气的次数逐日上升。她用汤勺搅拌几下汤汁，忍不住好奇喝了一口。母鸭一定是上等的，汤汁里的肉香浓郁醇厚，回过味来，又酸又辣的刺激徘徊于喉咙，久久不得散去。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这种特殊的口舌之感多年以后仍然让她无法忘记。

“我要离开这里。”卢原情绪依然不太稳定。有母亲和那幅画的地方，他没办法再待下去。

“不行！”贝兹很坚决地拒绝。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他弄来，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走？

“你这是犯罪！”卢原不可思议地提高嗓音。

“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贝兹把汤勺放下，语气不觉低沉几分。

“我母亲的别墅啊……”卢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你知道以前这里是哪里吗？”

卢原摇摇头，他只记得母亲买下了这片荒地，在上面建起别墅。

“当年，你父母租住的小区就在这里。后来拆迁后，一直遇不到合适的开发商，便闲置成荒地。”贝兹把调查出的信息，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当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时，她也是震惊的。按照心理学来说，“凶手”一般都会尽量远离凶杀地。但是，卢晓灿为什么会在这里重建主宅，还住了这么久。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尸体就被埋在附近。她只是在保护着这里不被他人发现而已。如果贝兹是正常人类的话，应该会感到毛骨悚然。也许，屋外那美丽的流苏树下面埋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总是能从一点一线，按照逻辑定律，分析出弥天大网般的线索。但是，卢原并不如她想得那般聪明，他依然停留在已知点上，懵懵懂懂地说道：“我没印象了，这里……”他搞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别墅，是怀念吗？以前的时光，也有温馨的时刻。父亲依然是模糊的影子，他给他的温暖也是模糊的。而母亲，一想到母亲，他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痛，本能地产生逃避、抗拒之心。这个混着父亲和母亲印记的地方，让他更是产生各种调味料混在一起的，难以言语的心绪。苦辣酸甜咸，应该都有了。

贝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残酷“真相”，但是也担心这种真相会让他情绪再次崩溃，甚至终身都无法愈合。她接这个任务的目的，是要调和母子俩的关系，不是让他们变得更加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