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旌看见纪之蕴走上讲台，脸上神色不变，就好像已经忘了曾经好友的这个妹妹。

“给我讲这题。”

纪之蕴抬手甩上去一张卷子，指着最后一道扣了两分的大题开口。

柏旌似乎有一瞬间停顿，然而还是拿起卷子看了一会，接着尽职尽责地和她分析起来。

讲完了题，距离下课最多不过一分钟。

讲台下的同学们蠢蠢欲动，有看着教室门急着去上厕所的，有收起卷子、整理好课桌打算睡觉的，也有看着讲台握着纸笔打算上前来问联系号码的……

纪之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柏旌，以一种确保台下的人听不见的声音问道：“纪蓬川……也回来了吗？”

有好几个瞬间，她不敢去听对方接下来的话。

纵然她搞不清自己不敢的理由。

不过，心里不敢归不敢，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睁着一双大眼睛和柏旌对峙，很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架势。

这回的问题仿佛在柏旌意料之中，但是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朝面前的人投去赋有深意的一眼。

那一眼着实耐人寻味，又格外冷峻。

让纪之蕴无端想起了一个人——纪蓬川。

因为这一眼，她整个人有些怔怔，一时间没能回神。

好在柏旌终究也不是纪蓬川，不过几秒后，他就收起那道眼神，换了一种还算和蔼的语气，开口：“说是要回来的，应该就这几天吧。”

“……好。”

纪之蕴很快调整好表情，强忍住内心升起来的一阵心悸，若无其事地开口。

接着快步走下了讲台，回到座位坐好，顺便准备好了下节课要用的书。

“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们，同学们，你们辛苦了，一起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吧……叮铃铃……”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班级里几个女生壮着胆子上去要号码——和纪之蕴预想的不同，柏旌虽然一张严肃冷脸，但在女同学抱着本子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时，他还是选择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

几个女同学笑嘻嘻地还想和他多说几句，他又只是摆了摆手，迈着大长腿毫不留恋地出去了。

“哇哦，不愧是S大的，他的学霸气息已经快把我淹没了……”

一个女生回想校门处的荣誉榜，眼神里升腾起崇拜：“据说，S大那些学霸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的，读书牛逼，长得又牛逼，还给不给我们普通人活路了啊！”

说这话的其实是班级里颇有姿色的一个女生，她大着声音说这话，又引来几个男生女生看向她。

纪之蕴用余光扫了一眼，没多理会。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处于很心慌的状态，具体因为什么她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心跳得很快，好像要跳出嗓子眼，整个胸腔闷闷的，有点呼吸不畅。

除此之外……

“纪之蕴，你、你笑什么？”

同桌新奇起来，指了指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纪之蕴：“……不知道。”

除此之外，虽然不想承认，她其实是有点高兴。

……

当天下午放学，纪之蕴背着一大袋子卷子和教材慢吞吞走出了校门。

天色渐暗，校外的风吹来却不冷，带着汽车轰砸出的尾气味道和温度。

“诶，这边这边，你看路啊！”茹俊明在马路对面冲她疯狂招手，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摇摇晃晃、心神不宁的纪之蕴，“怎么了今天，魂丢了？”

纪之蕴拍开他往自肩膀上招呼的手，声音有点有气无力：“没事，你走你的。”

茹俊明跟着她升进高中，这些年相熟下来，也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了。

虽然纪之蕴脾气变了许多，但他性格却始终如一——皮的很，走在路上，手里不攥点东西就不舒坦。

于是他斟酌着找到纪之蕴的书包带子，捏起来，攥在手里拉着：“走吧，去趟小店，请你吃烤肠。”

一句“不想吃”已经跑到嘴边，然而茹俊明却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拉着她就快步往学校两边回家路上的便利店去。

便利店开在学校附近小区“鹿鸣花园”大门口，因为背靠学区房，这地方也算得上寸土寸金，然而这么多年下来，物价却还是一如既往，所以每天放学时间，小小一家店总是人满为患。

“诶哟真挤，”茹俊明朝收银处的老板挥了挥手，“老板，来两根烤肠，我们就不走进去了啊！”

“好嘞！”老板抬头看一眼，应了声。

便利店货架前人挤着人，喧闹嘈杂声吵得纪之蕴耳膜鼓鼓地疼。

正想着从门口绕过去，在小区门口找个绿化带蹲一蹲，忽而就听见旁边的女生们窃窃私语：“诶，是他吧……”

鬼使神差，纪之蕴也跟着往那几个女生偷瞥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几乎将她全身的血液凝固，她顿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