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气微凉的九月末，总会让人有一种万物肃杀的感觉，同时，思维也变得格外清晰，仿佛所有的人体神经都暴露在萧瑟的风中，不断遭受着凉意的侵扰，只能保持机警，不敢有丝毫懈怠。

齐愿盯着银行卡里的账户余额，陷入了沉思。

钱是一串数字，这串数字永远都不问世事，如果某一天账户里突然涌入了新的资金，它们一定会毫无顾忌地选择接纳，使其成为这个团体的新成员，相反，如果成员数量锐减，它们也不会刻意去营造分别的苦楚景象，而是任由其流失，流向哪里，它们从不过问。

它们不知道的是，大约三年前，它们本可能在一次房产交易中易主，但因种种原因，它们此时依旧安详，闲适地躺在那里。他百无聊赖地划动着手机屏幕，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红包图案上，对于他这种结了婚的人而言，“红包”“特惠”“半价”就像一株株罂粟，撞击着他的心房。

存款即返现15元，打开红包后，他的视线中只对这几个字号特别大的字产生了接收信号，他不假思索，立刻存入一万，果然红包即时到账。

正在他思索着中午和苏若去哪家快餐店把红包用掉时，才发现这是一笔定期存款，要一年后才能取出。但考虑到利息还算可观，他也没去计较。他接着摆弄着手机，才发现原来这个他从几年前就开始使用的支付应用中还有一个理财版块，可以买卖各种基金。

放在几年前，他对于涉及理财的字眼多会敬而远之，工人阶级家庭成长起来的他从来都相信“死工资”才会给人最踏实的感觉，一旦跟理财扯上关系，多是天上掉下来的陷阱。何况还有他爸这个前车之鉴——2000年左右时花了几千块钱买的一只股票，当时还是十多块钱的白马股，现在股价只有不到3块。

但这次，他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对这个版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里面的理财产品琳琅满目，多数还送让他全然没有抵抗力的红包。

他虽然不懂，但还是尝试着买了些债券和股票类的基金。他幻想着这些基金在他买入之后便会一路上涨，或许他投入的一万多块钱在不久的将来就能翻上一倍，在找到一条全新的致富之路的同时还能替他爸“一雪前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痴傻地笑着。

“捣鼓什么呢？都上班多久了？”大脑袋那催命式的声音传入了耳畔，齐愿赶紧正襟危坐，开始了一天紧张的工作。

从那天开始，他每晚都会打开软件，关注当天的涨跌情况，由于配置的债券基金比例较大，他的账户几乎每天都是盈利的，那泛着红光的几块钱收益足以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自豪感，于是，他又陷入了胡思乱想的境地，臆想着某天功成名就，飞黄腾达。

与此同时，他开始查阅和理财相关的资料，遇到不懂的术语他便不厌其烦地查询，着了魔一般，好像又回到了高中那个死磕知识难点，直到搞明白为止的时代。

他本以为小说被冒名出版会让他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但像他这种人天生不会沉沦太久。

校错差错的工作让他乐在其中，像是在跟没有生命的纸稿对话，他越来越喜欢加班，也越来越释然，这种释然从婚后开始在他的身体中驻扎下来，不断裂变，直至占领他的心智。

他又重新拿起了笔，依旧以自己的经历作为蓝本，书写着他对整个世界的理解。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急功近利，幻想抓紧出版后能有版税收入，也没有着急上传网络，他纯粹把写作当成业余时间的放松和宣泄出口。

无人催更让他越发游刃有余，看着小说中塑造的人物一个个按照他对公理的理解善恶有报，他迎来了一种久违的满足。

02

他相信这个世界有公道和正义，但它不受我们奴役，无法呼之即来，但终归不会缺席。尤其是在看到了一条新闻报道后，他更确认了，他对公理的理解没有问题。

报纸头版上刊登着一幅整版照片，一疲态尽显女人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丈夫耐心地喂食，她的头发像极了炸了毛的马桶刷，齐愿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那对曾经让他和苏若陷入购房被动的小两口，这幅看似感人至深的相濡以沫的画面，其主人公背后却隐匿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

谁能想到现在这个楚楚可怜的不幸家庭，曾经多么毫无顾忌地公然毁约，又是如何飞扬跋扈，面目可憎地叫嚣“随便去告”的场景？

时至今日，当年马桶刷和她老公气焰嚣张的嘴脸仍在齐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又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温良恭俭让，这个世界没人能分饰两角，把好人和坏人一并扮全。

照片只能捕捉到人生的一个瞬间，却无法定义整个过程。

齐愿翻看着详情报道，原来是马桶刷遭遇了抢劫，她老公在追赶歹徒时意外被车撞飞。

只隔了不到一周时间，和他们狼狈为奸的中介的店面便出现在了新一期泉市拆违拆临的名单之上，不日将被拆除。

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是个早就布好的局，三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