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胡同西苑中，烛灯连着几夜都通亮无比。

贺鸣灿在到了西苑之后，忍不住将为什么要杀陈允的事情问了出来。

闻筠辞刚从槐山赶回来，闻言笑眯眯地打着扇子道：“还是主子英明。”

“何解？”贺鸣灿看着他。

“照陈允所交代，他并不知他自己的真正身份，但他确实和大皇子府邸有着极为紧密的来往，杀了他有几点好处：其一，此事传回大皇子府邸，便切断了废王和宫里那位细作唯一联系的纽带；其二，那个细作还未查明身份，若是他知道了陈允已死，保不齐狗急了跳墙，便能露出马脚；其三，等陈允死的消息传到悛府，你猜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有其他的动作？”闻筠辞娓娓道来。

贺鸣灿点头，觉得这个幕僚的脑袋确实好用。

“还有一点，”百里司璄难得解释道，“郭深并非对杨氏半点情谊也无。他是荆悟觉的人，让他手刃了仇人，即使他对荆悟觉再忠心，心里也不会半点不动摇。”

贺鸣灿一听，更觉自己主公乃是神人。

“小皇孙？怎么他也掺了一脚？”闻筠辞倒是没想到这点。

“父亲刚刚去世时，有传白眼石鱼在荆悟觉手中，原本我不信，毕竟那时他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但如今看郭深的每一步行事，都透着荆悟觉那一套做法，不由得我不信。不过，他能将石鱼拿出来，那他的目的绝不是在此。”百里司璄大约能猜到荆悟觉为何而来，这个小皇孙，天生七窍玲珑心，老大若不是有这个儿子，早就死在那个吃人的宫中了。

闻筠辞看了看面色沉静的主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叔侄俩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在互相拆台捣乱的方面可是如出一辙。陈允活着并不妨碍任何一方的行事，您让郭深杀了他，不就是和自己小侄子过不去吗？

“听说槐山山腰有阵法？”百里司璄转向闻筠辞，忽然问道。

“是，属下去探查过，按照一般情况，循着天象星象，便可将阵法解开，但我盘桓数次，次次都无功而返。也是属下学艺不精，无法找到其中关窍。”闻筠辞摇头，他在毓璃境中已算非常博学，却也道此阵难解。

“无解？”百里司璄微微一笑，“你本已满腹经纶，但毕竟术业有专攻，无功而返乃是意料之中。”

贺鸣灿和闻筠辞对视了一眼，好像...从未见过自己主子如此正常地笑过。

“主...子？”闻筠辞试探着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人能解，”百里司璄想了想，嘴角轻抿了下，“却不知肯不肯帮我们解。”

贺鸣灿拱手：“主公，何阵法还要另请高人？末将行军之时，也遇到过一些布兵排阵，如高人难请，末将或可一试。”

百里司璄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林中奇门遁甲之阵，暗藏五行八卦术数，不是你所擅专，如她愿意帮忙，定是刀过竹解。算了，明日一早，本座自己去一趟。”

笃定猜中了是谁，闻筠辞悠悠摇着扇子道：“主子，您是否想过，若她不愿呢？”

毕竟小姑娘还和自家境主赌着气呢。

“你非她，怎知她不愿？”百里司璄横了他一眼。

这个反了天的下属怎么总是泼凉水！

闻筠辞抬头望屋顶，贺鸣灿满脑门不解。

百里司璄轻咳一声，拿出一枚白玉桃花簪，抬眼看到众人惊奇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下属想了多少不该想的东西。

他转身将簪子递给贺鸣灿道：“明日你截住曹九，将此物给他，让他自己分辨。”

“是。”

“主子，这是？”别人不敢多问，闻筠辞却不管这些。

“曹九的命门。”百里司璄幽幽道。

“主子英明神武，原来早有准备！”闻筠辞毫不吝啬地拍着马屁。

百里司璄淡淡地看他一眼，心中叹气：

别的事情尚能掌握，但那个小姑娘，却正如眼前这个碎嘴子下属所言，万一她不愿呢？该如何是好？

次日，一封陈情奏疏便躺在了百里司璄的桌案上。

“这小子竟然真的上书了。”闻筠辞摇摇头，笑意漫漫，“言辞愤慨，语气激昂，字倒写得还不错。”

“主公，现在怎么办？”贺鸣灿务实，“国主会不会生气？”

“无妨，等这奏疏到了中稷府，师父自会处理。”百里司璄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