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盛跌坐在满是鲜血，身首异处的陈允身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抬眼看着十米开外，郭深对那个清贵绝世的男子下拜，脑子一片清明。

他从未像此刻那般如此渴望权势，那个白霄珩，那么轻松便压制住了圣上直派的秦既安，甚至武将都尉对他言听计从，叫他“主公。”

是啊，连圣人都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他本有机会成为那样的人，但现在，他看看自己的手，教唆杀人，以主犯论处，以重刑罚。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郭深没将他一并杀了，现在留了他一人，明日还要上堂，要被全槐山县的人唾弃耻笑。

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不懂刑法例律，估计还盼着能留他一命的吧。

着实可笑。

他忽然冲到门口，大声叫道：“白大人，我亦能为你做事，能留我一命吗？”

众人均未想到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会如此说，周景更是不理解他说的话，居然不是反省不是愧疚，而是求饶换命。

郭深刚想走，听了这话便忍不住提起刀，想把这个狠辣残忍的少年斩杀了去。

“你年纪虽小，却够聪明也够狠，但本座不会用。”百里司璄浅笑，眼中平淡冷漠，“现在没杀你，不过是给秦大人一个面子，毕竟明早还要宣判。”

喜盛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白色的衣摆下暗红的血迹仿佛在提醒他，不管原先多么洁白干净，沾了鲜血之后，总会慢慢变得黑暗污浊，再难恢复光鲜。

秦既安更是被喜盛的一番作为惊到无话可说，只苦荞默默将枷锁重新套在他身上，吩咐牢役将人带回牢房。

“本座有事要问你，朱广由查的如何了？”百里司璄朝身旁呆愣愣的秦大人说。

“朱广由？那封密信是大人给的？”秦既安问道。

“你被派下来是为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么？”若不是老头子吩咐要提点提点秦既安，这封信也根本没有送出去的必要。

“他躲在槐山山腰一块地方，那地方定是请人布过阵法，我们的人左绕右绕就是进不去。”秦既安皱眉道，“连续等了好几天，没见他下山。”

“本座已经知晓此事，还有悛府那边，曹九动向如何？荆鸿初不良于行，除了曹九陈允，可还有其他联络之人？你可都已经查清？”

“这...除了曹九陈允，只查到一封密信去了军中，因截住的是信鸽，摸排不出是哪支营队。”秦既安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下放之后手中实权有限，很难再按图索骥。

百里司璄闭了闭眼，有些人被贬派下来也许不是没有原因的。

“好，那你继续盯着朱广由，待此事过去，在此做好你的父母官，”百里司璄从上至下瞄了他一眼，“等上一些时日...或许可以回大理寺。”

“白大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自己真的被下放，就是谋反的事情结束也回不去的意思吗？

“你出身世家，学识修养极高，在大理寺几年也习得敏锐的观察力，但你悟力不强，做事死板强直，难以再得上劲。这一县之令，如木直中绳，輮你以为轮，待你得锤炼之后，方可承托百姓之车辕，让你走的更远。”难得百里司璄说这么多话。

秦既安听了这番话，怔愣了半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百里司璄钻进马车，带着一行人准备出发。

周景跟在他们身后，偷觑着两人，懊恼刚刚自己怎么没提前跑去柳树胡同，将百里司璄另一个身份告知自己小主子。

“你跟着去作何？”秦既安回过神来，总算想起这个老实的仵作先前居然没被白大人赶出来，还在里面听了半天的秘密。

周景无语，留下来难道被你盘问十万个为什么？

“他是本座的人。”百里司璄帘子都未掀，出声解释道。

秦既安一听更难受了，他知道朱广由和老万是废王的爪牙，现在这个很得用的仵作居然又是白大人的“细作”，这衙门，是不是真的已经千疮百孔了？

周景听完百里司璄的话却毫不感激。

他又不想知道这位境主大人的事，为何将他留在堂上？他原本好好生生地隐藏着自己，帮着小主子打听附近关于老谷主的消息，百里司璄将他暴露出来，现在掩护他也是应该的。

柳树胡同里，墨凛已经洗漱完毕，正欲就寝。

“主子，你说这郭深原来真的和案子毫无关系啊。”庄庄帮她梳着头，那如瀑的长发散下来，在烛光中反射着星辰般的光点。

“他确实不是凶手，但跟这个案子也并非毫无关系。只是凶手已经伏法，其他的，让百里司璄去烦恼吧。”墨凛一手撑着头，一手拨弄着匣子里常戴的玉簪和紫玉冠道。

“咱们这次走，要带上周景吗？”

“怎么？你想他跟着？”墨凛眼神一亮，朝着庄庄看去。

“倒也不是，”庄庄小脸微红，“当初他就为了一个极为缥缈的消息，就在此地守了两年，誓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