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微服私访，只带了两个护卫，穿梭在大街小巷，路过一家赌坊时碰到了一个口出狂言的男子。”

他又忽然停下，看着我。

“你坐着吧，这样抬头看你，容易扯到我的伤口。”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等我坐下来之后才意识到，他的伤口分布手上和腿上，跟脖颈、肩膀、后背没有直接关系，他抬头看我，是如何扯到伤口的。

“他说自己的血价值千金，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以救人性命，他要用他的血来换赌金，赌桌上的人听惯了赌徒的诳语，不以为然，而那位碰巧路过的帝王却当真了，他把人带回了宫中，藏在修缮的密室中。”

堂堂一代君王，竟然会因为赌桌上的一句胡话而信以为真，这中间肯定有不得而知渊源。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族谱，我的家族族谱中记录着……一些事情。”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便再多言。

“彼时他正在让人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却阴差阳错碰到了你的族人，后来，那人被关了三年，每隔七日就要被取一次血，三年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他都没有交代出族人的位置，第四年，他咬舌自尽了。”

“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一下，眼神闪烁。

“嗯……后来，你们族中出现了几个叛徒，他们是当时那个在外赌博的男子的亲人，族中很多孩子接连消失……有了他们带路，没过多久聚居的族人就被中黎的大军冲散，其中一部分流落到了我们部族，再后来就听说他们费尽周章找了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安顿，那地方就是你之前生活的村落。”

“村中仅有一部分人是真正拥有起死回生血液的人，那另一部分呢……”我突然想起了那日祠堂里的一句话。

他目光犀利，敏锐的看着我，惊诧于是我每次问的问题。

“你知道你的先辈是当时如何找到那个地方了吗？”

我摇摇头。

“那地方原本就是一个小村落，全村上下不到百余人口，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处，但可以猜测应该也是流亡过来的，他们世代隐居，从不与外人打交道，寻常的人也基本不会料到那地方，竟然还生活着人……那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我胸口一震。

“你的意思是……”

“嗯，你的先辈强占了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还杀了所有男子，仅留下了女子，繁衍生息。”

我早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杀戮和争端，却不曾想过我就是罪人的后代。

他望着我，眼神复杂。

“不必愧疚，你没有立场……替当年的人做决定。”

这句话模棱两可，我不知道他说的“人”指的是谁。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杀戮站在当时的角度看都是合理的，后辈不用在意……我的族人是挥刀的那一方，他们挥下的刀是为了我们，所以我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我瞪着他，句句恳切，他们本可以融入村落，世代保守秘密，一起守住世外桃源，可他们还是动了私心。

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获利的一方，所以后代就不应该斤斤计较先辈们的“罪恶”，可这分明就是一开始也能规避的仇恨。

他眼神冷漠，平静而没有波澜，死亡和杀戮，原来是这样被美化的。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你们的事，接下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