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着，冷漠的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颇为不满，紧接着，又挤了一个勉强的笑来看我。

“你先吃点东西，饿了一天了。”

我不为所动，冷静的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菜肴，清水鱼，一小碟蜜枣糕，大块的牛肉……一共八种，还算丰盛。我确实是饿了一天，但刚刚吐了血之后，又莫名觉得胃里满了，更何况他什么都不肯透露，再加上那几个药包的存在，我现在看他府中的一草一木都觉得不安心，心有余悸没什么胃口。

“我并非有意耽误王爷用膳，若你能早些说完，我便能早些离开。”

他盯着桌上的东西发了会儿呆，接着徐徐抬头，怔怔地看着我，被注视的压迫感让我有些不悦，他用眼神画地为牢，想把我困在里面。

“你刚刚问我……面具戴久了，会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其实……已经忘了很久了，但这个是我必须忘记的，不戴面具……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我……”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

“我并不是真正的邡煜勍，真正的他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句一顿说得极慢，像蟒蛇紧盯自己的猎物，眼神在慢慢聚焦，有些阴狠。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纠结该从哪里把这个故事说清楚。

“你和我……都是古老部族中的一员，你们一族人口稀少，因为血液特殊，加上某些草药之后能够炼制起死回生的秘药而出名，这一年多里你在的那个地方是你们祖辈耗时多年打造的。”

这话放在儿时，我只觉得是大人哄我们的玩笑，但当我意外的经历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些谣传都是有迹可循的，并非空穴来风。

我屏住气，打断他。

“你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一面。”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有些偏执的想从我眼睛里看到一些过去的东西。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的很像。那日，你坐在台上，台下一片哗然，众人都在叫嚷叫你揭下面纱，你不为所动，好似没听见一般带着面纱谈完了两首曲子，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你弹的曲子好听，那曲子已经很多年没人弹过了。”

当时的曲子是二皇子精挑细选的，取名《争风渡》，原曲是苏北一首失传许久的经典曲目《衡山》，二皇子对苏北的文化造诣颇深，我苦练许久，却也未曾料到这首曲目当真赢得了夸奖。

“那时我正留意让人去给长玴找一个可靠的老师，恰好觉得你不错，我让离渊去找你，想单独见你一面，不过却阴差阳错地在后台看到了你，那时你正在同其他人说话，已经摘了面纱，所以我便一眼就认了出来，我难以置信，以为只是偶然，后来接连听了几日……”

邡煜勍确实比我年长几岁，但按照先前的推算，时间不对，他不可能见过我的母亲。

“你怎会知道我母亲的长相，时间上推算……你和她……没有重叠的可能，你何时见过她？”

或许是伤口作痛，他扭头看了看受伤的手臂，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些年我随师父外出游历。”

邡煜勍的师傅？他竟从未提起过，我愣了一下神，他注意到了我的疑惑。

“因为一些原因，我从小就不在父王身边长大，在那之前师傅就一直像我的父亲，他无所不能，传道授业解惑，教我功夫，又教我谋略。”

他每说一句就要看看我的反应。

“我们在一个边塞画师的手里看到了一幅画，这幅画是画师的得意之作，师傅钟情画作，所以自然喜欢，于是出了高价，但画师仍旧不肯出让，我当时还小，只记得画上的女子貌美异常，大约十四五岁，和现在的你有……九分相像。”

听到貌美异常四个字，我的脸倏地一红。

“你仅靠当时的一面之缘就记住了她的长相？”

我避开他的眼神，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画师迟迟不肯让步，师傅也知道他注定拿不到这幅画，但又不能勉强，于是出了高价让他临摹了一张原画，并承诺临摹越像，价钱越高，这事对画师来说不难，他几乎画了张一模一样的画，所以后来这幅画就经常出现在我的书房里，师傅让我也学习临摹，画的就是她的画像。”

时间太久，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他见我时的眼神和反应。

“你先前说我这一族遥居山林，不与外界来往，但你们却在边塞的画师手里看到了我母亲的画像。”

“中间的缘由我也不得而知，但那幅画像画的确实是你母亲。”

他表情有些无奈，紧接着低头嘶了一声，抬头警惕地看着我，伤口疼了。

可我说过了，我并不会趁人之危，

“饭后再换药，让离渊找些止痛的方子。”

“无碍。”他收起情绪，表情又变得冷淡了。

“五十多年前，中黎的一任帝王无意间碰到了你们部族中的一员，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