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关阳闻言微微一愣。

狭长深邃的眼睛中，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尴尬与困惑。

“怎么突然提起它？”

楼西初就觉得他反应果然不对，前世的时候，她记得两人偶然提到这件事，双方也都处于一种都很懵的状态。

但那时大家都上了年纪，年轻的事情再无从考究，楼西初那会儿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

就没有深究这件事，直到现在重生，她仔细想想，才确定这事极其不对劲。

她凝重地沉眉：“真有这件事？”

褚关阳眼里的困惑又加深几分，浓长双眉微微蹙起，反问：“你不是知道么？”

楼西初抿起唇。

很是郁闷道：“我不知道啊。”

——“在今天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我身上有婚约。”

褚关阳脱口而出：“他们说是你不承认婚约，说要自由恋爱，我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楼西初：“‘他们’是谁？”

褚关阳又是一顿。

紧盯楼西初的眼神里，明显在考量此事对她的影响度，和对她整个后续人生的影响度。

楼西初深知他在顾虑些什么，替他开口：“是不是我曾经的监护人、楼氏集团目前的执行总裁？”

也就是她的叔舅那两人。他们作为楼西初父母身亡后，仅剩的血缘最亲的人，理所应当成为她的第一第二监护人。

又因为楼西初父母离世时，她尚未达到法定继承的年纪，集团就也交由这两人暂管，反正在她父母离世前，这两人也是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这两人从她失去至亲后，就负责了她的日常起居和所有人生重大事件的决策。

前世楼西初从未怀疑过他们，直到后来，她为了她的“丈夫”和“闺蜜”，接触集团的事务多了，想要掌权的态度也开始变明显。

这两人立马与她反目成仇，多番给她设陷，让她走上无穷无尽的歪路，最后彻底失去集团的股份与执掌权，那么大、那么家底深厚的豪门，也一朝倒塌，从此圈内再无“楼家大小姐”。

她当时以为，那两人是在自己暴露野心后，为了保住集团这棵巨大摇钱树，才开始站到自己对立面。

但现在看来……

他们很有可能在她成为孤儿的那一刻，就觊觎她家资产了。

褚关阳看楼西初的眼神坚定，深处还有她这个年纪、她这个阅历不该拥有的深沉与沧桑，心底里一揪。

他在商界纵横这么多年，在这种事上比她更敏感、更敏锐，话都说到这份上，他深知这其中出了什么事。

他点点头：“是。”

楼西初：“那是口头婚约么？还是……附加在遗嘱里面，可以有法律效益的正式文件？”

褚关阳：“据我所知，的确和遗嘱放在一起，至于法律效益……”

他低了低头，碎发遮掩下，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要你我签章，它就可以生效了。”

楼西初见状，心一跳，不知为何，记忆汹涌回到前世年迈的时候。

那时候，她和他举行了一场“简陋”的婚礼，之所以简陋，是因为他们“私奔”到无人知晓的小小孤岛上，一起生活，一起甜蜜，也在里面共同打造装饰的小小“礼堂”里，举办了人生中最简单、最人少，却最最最幸福的婚礼。

然后他们一起签章了，在两人一起拟定的婚礼誓言里。

那时候他的表情完全不似现在般落寞，他兴奋得像个幼稚的小孩儿，拿着她的名字印章在自己掌心、手背、手臂和左胸，都盖上她的名字，美其名曰“拥有了永不褪色的纹身”。

他还把她的印章专门珍藏起来，把他们的婚礼誓言裱在墙上。

她年过半百还穿了一套年轻人才会穿的漂亮礼服，后来那套礼服，和他的婚礼西装一起，也被他安置到展览柜里，成为岛上为数不多最贵，也最值钱的收藏品。

楼西初眼眶一热，感觉眼泪又要出来了。

但她这次没哭，忍着心酸告诉他：“但事实上，我收到的遗嘱上面，根本没有婚约相关的文件。”

——“也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

“我不知道我和别人——和你有婚约。褚关阳，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们除了商业合作者以外，还有其它的关系，我对你简直一无所知，我也没有拒绝过你。”

褚关阳一听，霎时蹙眉：虽然他没打算承认这婚约，也没打算真和小他11岁、正值最青春年华的姑娘在一起。

但不代表他能忍受此事被隐瞒。

尤其是这种形式的隐瞒。

他认真交待：“但在我这里，你的叔叔亲自过来告诉我，你不同意这种父母私定的婚约，觉得我们之间年纪差距大，也不打算和我有瓜葛，所以请我放弃并忘记这件事，也不要再在你面前提起。”

楼西初无力嗤笑一声，唇间挤出两个字：荒唐。

事到如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