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瑜不清楚他此行的意图，以为他要么是分一杯羹，要么就是去太傅面前告状，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企图看清他下一步的图谋。

墨清涯被她这么一盯，更灼得慌，强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

“说吧，你要怎么分成？见者有份，我不会亏待你的。”澹台瑜企图拉他入伙。

原来她刚才目光灼灼是在寻思着拉自己入伙？墨清涯轻轻一笑，“我要那分成作甚？”说罢眉头一挑。

一个冷不防，澹台瑜被他促狭的语气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看来是最坏的结果了，他要向太傅告状，告诉他，自己假借太傅之名招摇撞骗。

她正想着该用哪套说辞在太傅面前将此事圆过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墨清涯见眼前的人秀眉微蹙，脸颊气鼓鼓的，只觉她憨态可掬。

没想到看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小凤凰，也有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的眼角眉梢飞上一抹笑意，笑道，“我也从未想到要向任何人揭发此事。”

他竟然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并点明出来了。看来这个六皇子有两把刷子。

只见他接着正色道，“只是……”

就知道还有只是……澹台瑜竖起耳朵等着听他待会要提出什么条件。

“只是国子监学子历来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一举一动备受瞩目，教育乃是国之大计。夫兵权者，国之重器也。文人结社聚集无可厚非，但背后有将军府的手笔……倘若被有心人上达天听，帝王生性多疑，到时候本就树大招风的将军府更是百口莫辩……”

“殿下也怀疑将军府的忠心吗？”听到这儿澹台瑜反问道。

她的声音隐约有几分怒气，筹备诗社原是自己的小打小闹，顶多算是为了将军府在金钱上不至于受人掣肘。

她未曾想过这些事还会招惹祸事，更没想到会墨清涯会这么说，会这么想将军府。这些事并无她爹娘的授意，完全是她自作主张。

如果这些话是墨清湛或是墨清泊说，她一定会辩上一辩，说明自己的想法。可是说话的人是墨清涯，她心中无端烧起一股怒火。

估计是他俩上辈子结了仇，她才有如此反应。

“小姐先勿动气。我对将军府从未有过一丝疑心。只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澹台家在军中声名赫赫，未尝不是那怀璧之人？如今诗社一事，切勿让旁人知道与府上有关。”墨清涯轻声细语，试图抚平她的怒意。

澹台瑜不是愚笨之人，起初在他点明利害时她就已想通了其中牵扯。

只是当她听到六皇子也疑心自家的忠心时，不免失落，进而嗔怒。她一时道不清这股子失落与怒意来自哪里，看来真的是上辈子有仇。

“多谢殿下的提点，澹台瑜铭记在心，自当小心行事。”

正事谈论结束，两人之间的氛围少了几分剑拔弩张。澹台瑜望着墨清涯，打趣说道，“认识这么久，殿下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呢。”

柔情似水的一句话，被她说得坦坦荡荡，敞亮得像窗外澄蓝的天幕。

墨清涯回以微笑，嘴角不住上扬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我却觉得，你也一样。”

墨清湛有意没再唤她为澹台小姐。

“日后还烦请你不要再唤我为殿下，同窗之间，这样生分得多。”

“不叫你殿下叫你什么？”澹台瑜自问还不敢胆大到直呼皇子大名，何况他还大她五岁。

“平日里你是怎么叫三哥五哥他们的，就怎么叫我吧。”

“墨老六？”澹台瑜试着唤了一声，总觉得不甚顺口。

“礼尚往来，殿下也无需再叫我小姐了，像三皇子五皇子那样，叫我阿瑜吧。”

“阿瑜……”墨清涯喃喃自语，想起了第一次猎场相遇，澹台瑾曾唤过她念念。那是个小字吧，是至亲至近之人才能叫的。

诗社的事情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两人一时无话。

澹台瑜这才留心到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孔雀绿的锦袍，只觉围场初遇时的情景浮上眼前。

她嗤笑一声，笑道，“真是个竹子精。”

“什么？”墨清涯一时没有听清楚。

“说你呀，整日的穿着打扮活脱脱像个竹子精。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作这般打扮，直直地站在坑底，我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青竹成精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事，笑得直捂肚子。

原来她竟然也在回想初遇的情景。

若不是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卷翘的睫毛呼扇呼扇掩住了灼灼目光，墨清涯还以为被她的灼灼目光窥探了心事。

“你还记得？”

那时她的年纪尚小，墨清涯还当她人小忘性大，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还以为这世间只留他一人记得，小小稚童坚定的一句“别怕，等我。”

“自然是铭记于心，后来我们再遇见，一道读书习字，都不曾见过你有那般模样了。”

哪般模样？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