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自顾自说着，语气越发低落。

颜画又跪下磕头，身体伏在地上颤抖：“实在无法，奴婢愿出家为僧道、一生为小姐祈福！”

……

后来的事蔷薇便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颜画退下、小姐有些疲惫的在软榻上睡了个午觉。蔷薇趁着小姐睡觉时离开，隐约还能听到她几句梦呓。

“我……能救她吗？”

“我能救……多少人？”

“我能彻底……改变她们的命运吗？”

十二岁的蔷薇站在院子角落，不知为何也落了泪。

……

那之后四个月，蔷薇看颜画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被擢书盘起了头发。她身旁有两只大箱子，跪俯着接下了小姐递给她的一块牌子。

——颜画发誓终身不嫁，被小姐送去了山月庄上做管事。

山月庄是夫人在小姐十岁时给她的生辰礼、有果林和花圃，蔷薇后来听说小姐命颜画收留一些被遗弃的孩童、养在庄子上。前些时日跟着靖毅候一并去了澜江的丫鬟们，便都出自山月庄之中。

颜画每年年节时都会回来给小姐磕头，同时会带上许多庄子里宅子外的东西来分给瑾云阁的这些丫鬟们。她走路带风，脊背也挺得笔直。过去低顺的眉眼，已被坚定威仪代替。

这种风采，令蔷薇羡慕不已。

……

因有颜画这样的例子在前，瑾云阁内上下都不愿做傻子选为妾被困在后宅争斗的那条路。哪怕她们姑爷长相才华人品皆是翘楚，可明明能出去见天光、便不会有人再甘心落于井底做蛙。

……

今日萧宸穿了一身月白圆领长袍，大袖边缘滚了一圈银色竹纹。若是参加诗会自是清隽雅致，但若登门道喜……

便实在有些素了。

蔷薇垂首行礼后便转身进了雅间内通报，随后雅间两扇门便都被打开、两位茶娘子跪坐一旁。屏风被撤到了一旁，苏吟知与闻人霁来立在窗边红木小桌旁。

“今儿就你自己呀。”苏吟知往萧宸身后看了看，见只跟着两个小厮、便促狭笑道：“惊阳公子不会要送嫁吧？”

“他昨日便在城中各处寻英王，找疯了也没找到。”萧宸颇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今日一早去了城外山上，大抵是想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拖回来吧。”

“他这样……”苏吟知与闻人霁来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语与惊诧：“真的不会被他爹打死吗？”

苏惊阳的爷爷苏遇川已赴任去了，随他一并去的还有他三子则宇一房。他二子则宽在雍州守着祖宅，身上挂着朝请大夫的虚职。朝都城中如今还住着的，只有长子与四子两房。

大燕无前朝父子兄弟不可同为京官的规定，但近亲仍要避嫌不能在同一部任职。苏惊阳大伯苏则宗如今为十六卫军备署监察，为正四品上。苏惊阳父亲则为工部侍郎，正四品下。雍州苏家门风也一向严肃，只出了苏惊阳一个例外。

所以他自小没少挨打便是。

若是以前他的行为还能以一句‘意气’含糊过去，那这两日各处寻英王便只能说一句“狂悖”。若是被御史参上一参，他多少都得落一顿好打。

苏吟知虽觉得他脑子有病，但自小长大的情谊也不能真的看着他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返。说得最难听些，不论她与苏惊阳的关系、也要防着江月伤心。

“他觉得郑梵音的面子最重要。”萧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若问起，他可能还会说挨打挨习惯了、不在乎。”

苏吟知与闻人霁来齐齐扶额。

苏吟知喝了口茶平复心情，想了许久刚想说话、却被窗外传来的一阵锣鼓声打断。

三人忙看向窗外，只见巷子口慢慢走进一支喜庆队伍。最前头是一架四架马车，车身雕刻花纹精美。其后跟着长长的嫁妆队伍，看起来也算气派。

更漏声响，已是申时。

可此时的英王别院门前，仍无半点动静。

议论声骤然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