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发起挑战者,自然是杜西倾先开始。
依照归去来兮的规则,先挑灯记名,再舞剑答题。
蜡烛中有窃脂的羽毛,可控火,挑战者将其名刻于烛身之上,每支蜡烛都是一个人来过的象征。
归去来兮本宗内一般文试的蜡烛只是用以记录弟子的文试通过情况,蜡烛熄灭即为通过,以熄灭的时间长短定名次。
一般待所有弟子都通过时,百道题的答案便自然都答完了,编钟上的题目会自然消失,等待下一次文试再次刻题。
若是很不幸的,在还没通过文试,编钟上的题目就消失了,除了个别极不凑巧的情况,那便惨了,后面一个月的武课都不必上了,就整日里待在文课室内接受一众夫子“之乎者也”的轰炸。
文课是听不下去的,武课还耽误了,故而,就算再不乐意,弟子们也不得不卯足了劲儿背这些令人头秃的东西。
而山海十三问的蜡烛则是长明不败,直至挑战者陨落才会熄灭——因为至今从未有人答完过山海十三问。
儒道上有这么一句话:“凡集大成者,过山海十三问,皆折笔断文,长叹不止。”
故而儒道上也将答山海十三问一事称为“落笔难”。
纵然如此,仍有大批文人前赴后继,前来挑战。
杜西倾先是点灯刻名,然后端着蜡烛,冲放着一堆或明或暗的蜡烛的台案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郑重地将自己的蜡烛放在了案上。
到了这里,胜负什么的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杜西倾拔剑出鞘。
这般情景其实每年都有,有时白衣长剑,有时青衣折扇,有时墨衣长枪。
不论是谁,他们的信仰都只有一个。
为了道而来!
而此时杜西倾的背影与古今万般背影重合。
当!
第一剑!三排四道!
“天门开兮,何以为聘?”
“太朱涂广,夷石为堂!”
第二剑!九排五道!
“梁洲何山,削成四方?”
“西有太华,鸟兽莫居!”
……
虽说山海十三问极难,但这么多年,这么多文人,总能摸出点规律,何况杜西倾是归兮来兮内部弟子,祖上更是有人挑战过山海十三问。
饶是如此,过了八道就开始吃力了。
第九剑,眉峰紧锁。
第十剑,冥思苦想。
十一剑,踱步徘徊。
十二剑……
十三剑,十排十道。
“景显信列,其象为何?”
“……惭愧。”杜西倾苦笑着收剑归鞘,长出一口气,“山海十三问,名不虚传。”
一群弟子蜂拥而上。
“已经很好了,难得的第十三问。”
“就是,我在旁边看着,第五问就答不出来了。”
“每次都是,真是看一次震撼一次。”
……
舟轻飏看得眼睛都失焦了,第五道过后就持续呆滞。
直到杜西倾停下,才慢慢恢复清明:“杜师兄,好厉害……”
转头却见穆荒摸着下巴看着他,神色若有所思。
舟轻飏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穆荒眼神虚眯,神色古怪:“你今年,多大?”
“十有五啊。”
舟轻飏难得地从穆荒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了一片空白。
穆荒僵硬地抬起手,大概是想揉揉太阳穴,但手指搭上额头才意识到自己头上包着绷带。
而穆荒的脑海里,已然炸成一锅粥。
系统bug刷了满屏,各种大写加粗的问号和感叹号挤满了穆荒的脑海。
系统无力咆哮:“这是怎么回事?!他才十五岁??!!!”
穆荒本来就足够头疼了,他这么一整,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怎么知道?按理不是你更清楚吗?”
“我清楚个毛线?!你在那儿关了那么久,我就陪你关了多久,我知道个屁?!”
“你冷静,小孩子不能说脏话。”
“小孩子你全家!”
“我没家了。”
“……”
系统满屏的暴躁,像是被一根针戳漏的气球,泄气了。
穆荒盯了那山海十三问,舔了舔嘴唇。
“不过,你也别急。”穆荒缓缓地收敛面上的表情,“把人招来,问问便是。”